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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酒店老闆回答:

  「在東京的一家公司上班,詳細情況就不知道了。」

  這時,有幾個客人進來買東西,老闆立刻迎上前去。

  二見澤一謝過老闆後,就回到了搶劫來的出租汽車裡,他默默地為雙親的冥福而祈禱。

  幾分鐘後,他考慮到要弄清楚弟弟昭次的新住址,究竟是到市政府或郵局,還是到相模原大沼,他伯父那裡去更為妥善?

  二見澤一想,為了獲悉到自己赴美期間家中的詳情,還是只有到伯父那裡去打聽為好。但是,遇到伯父和他家的人,即使自己打扮成出租汽車司機,也會立刻被認出是他的侄兒。

  他決計在到達之前要進行一番化裝。拿定主意後,就開車出發了。他沿著剛才來的路往回開,來到了第十六號公路上,向八王子方向駛去。

  二見澤一已來到伯父的老家所在地,那裡應該有伯父的一町五呎左右的田地和三十町步光景的雜木林,本來是連成一片的。

  在來的路上,他在一個小酒店裡,買了一瓶特級日本酒。他開了一公里光景,將車向左轉了個彎。

  過去,連接貯水池和夏令營的射擊場的路是很壞的一條路,現在已經重新鋪設過了。道路的兩側,在星星點點農家房子的後面,可以看到一棟棟現代化的住宅。

  離道路更遠的左右兩邊的雜木林裡也冒出了準備出售的新宅和屋基地。左邊的那一座忠靈塔附近和右邊的雜木林,原先是鷓鴣、山鷸、雉雞和野兔子的天堂,沿著這條路再往前走,那裡的一片桑園和草地,是鵪鶉越冬的地方。

  伯父的家位於道路的右側,二見澤一開車超過他家門口後,倒過來才找到。那家過去因大得空蕩蕩而讓人感到煞風景。可是現在出現在眼前的是高高的山石塊砌的圍牆,裡面是一棟二層樓的西式建築。

  二

  一看門柱上的名牌,那上面確實印的是伯父的姓名。

  二見澤一將車開到附近的一條小路上,穿過了住家和田園,最終停在雜木林裡。

  有一群鷓鴣正在橫穿那條小路,看到開過來的出租汽車,發出嘰嘰喳喳的驚叫聲,就像亂扔出去的紅黃色的小石那樣,四處飛散了,二見澤一見到這個情景,緊張的表情一下就放鬆了,短暫地沉浸在回憶之中。

  當他繞過雜木林中的羊腸小道,發現右邊的樹林已經全部砍倒了,這裡成了屋基出售地,他不禁又皺起眉來,那片土地過去是伯父所有的。

  這片出售的屋基地,分割成五十坪至一百坪大小的範圍,看來共有三千坪光景,那裡還豎著一塊相模新土地建設公司的大招牌,上面畫了個土地平面圖,那圖上有些已標明售出的字樣周圍沒有見到人影。二見澤一的車就在那裡停下,他走出車,到一根鐵繡斑斑的自來水管旁,打開水龍頭,居然有水。

  二見澤一洗了臉,又洗了手,然後,回到車旁,打開行李箱,從旅行箱裡取出一個放著各種化裝道具的盒子。

  他在雜木林中坐下,對著鏡子化起妝來,先在自己的眼皮上貼上一層,看起來變成了腫眼皮;又在口腔的左右兩側各塞進一個襯子,使雙頰變得胖胖的;在鼻子上貼了一塊透明而不反光的特殊膠帶,讓鼻子塌下去。

  十多分鐘後,二見譯一開著出租汽車進了伯父家的庭園。那是一座極為豪華的日本式庭園,在庭園的水池裡,有幾十條緋鯉游來遊去。

  主樓是一棟明朗的西式現代化建築,附近的車庫裡排列著兩輛轎車,一輛美國雪弗萊「卡瑪洛」ss型,另一輛是七八成新的名牌林肯豪華車。

  二見澤一的汽車就靠車庫停下了,走到主樓的大門前,按了按對講機的按鈕。

  對講機裡傳來了年輕姑娘的聲音。

  「您是哪一位?」

  二見澤一故意改變聲音答道:

  「我想求見貴府的主人,假若他老人家不在,可否見一下夫人……我是二見澤昭次君的朋友,過去蒙他的照應,這次到他老家去找他,他已經搬走了,在那附近的酒店,打聽到昭次君的伯父大人的住處,冒味前來打攪。」

  姑娘答道:

  「請稍等片刻,常務董事先生正在午睡,可能還沒有起床。」

  隔了一會,對講機裡響起一個老態龍鍾的聲音:

  「所謂受過昭次的照顧,究竟是怎麼回事?」

  二見澤一聽出了這是伯父的聲音。於是回答道:

  「當學生時我向他借的錢,現在總算能來還他了。」

  伯父說:

  「原來是這樣……那就進來吧。」

  電動門就自動打開了。出來一個面容清秀、顏有姿色的青年女僕,她把提著一大瓶日本酒的二見澤一帶進了客廳。

  牆上掛著巨幅油畫,牆的一面是大壁爐,大書櫃裡排列著成套的百科字典和大部頭的文學全集。二見澤一心裡想,說不定那些書只有一空書套。伯父龍一舒舒服服地坐在大安樂椅裡,嘴裡叼著煙斗——這本身就像一幅絕妙的漫畫。

  皮膚粗糙的臉上,架著一幅鑲著鑽石的鉑金架子的眼鏡,一雙手的十個手指,全部載了寶石戒指,有鑽石戒,綠寶石戒、紅寶石戒等等,真是琳琅滿目。睡袍的口袋裡還露出半截英文版的經濟新聞報,簡直令人啼笑皆非。

  二見澤一裝出一副苦笑的樣子,將制帽靠近膝蓋,恭恭敬敬地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並把一大瓶日本酒遞過去,說:

  「這是獻給您老人家的一點敬意。」

  伯父傲慢的靠在椅背上,說:

  「我最近只喝法國的拿破崙牌白蘭地和英國的喬尼牌黑威士,既然你拿都拿來了,我就收下緊,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譯田三郎。」

  「坐下,坐下。我的身份在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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