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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腐敗?你太誇張了吧!難道凡是進行交易就一定是非法的嗎?你對人的看法未免太悲觀了!」喀達希一面嘀咕著,身影越走越遠。

  帕劄爾在黑夜裡信步走著。他並不完全相信喀達希的說詞。金屬儲藏庫、軍營……又是軍隊!不過這次的事件似乎與那幾個退役軍人的失蹤並無關連,只不過是一個逐漸走下坡的牙醫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手藝退步所做的掙扎罷了。

  今晚是滿月。傳說月亮裡面住了一隻持有刀械的兔子,它是個好戰的精靈,總要把惡鬼的頭都剁下才甘心。帕劄爾倒是十分樂意請它當自己的書記官。夜晚的太陽慢慢變大又慢慢縮小,漸漸變亮後又漸漸變暗。這艘飄蕩在空中的小白船將會把他的思念傳送給遠方的奈菲莉。

  尼羅河水向來以有助於消化而聞名,清淡的河水能使體內毒素迅速排出。部分醫生認為河水之所以具療效,乃是受到生長於河岸的藥草影響所致。每當漲水時,河中便滿是植物微粒與礦物鹽,埃及人民總會將這珍貴的河水盛在千萬個水罐中,以防河水變質。

  不過,奈菲莉還是檢查了去年所儲存的水以防萬一,若發現容器內的水有混濁的現象,她便丟一個甜巴旦杏到水裡,一天過後,水就會變得清澄甜美。有幾罐水已經放了三年,水質卻絲毫未變。

  檢查之後,她開始留意起洗衣工的一舉一動。在宮中,這個職務總要分派給值得信賴的人,因為衣服的整潔一向極受重視;在各個大小社區裡,也都是同樣的情形。洗衣工洗完衣物擰乾之後,還要用木棍捶衣,然後再高高舉起用力抖動,最後才將衣物披到兩根木樁間的晾衣繩上晾曬。

  看了一會兒,奈菲莉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缺乏精力,這幾天來衣服都灰灰的。」

  「有什麼辦法?這份工作可不簡單,女人的肮髒衣物真是叫人困擾。」洗衣工粗聲粗氣地抱怨。

  「光用水是不夠的,試試這個消毒劑和香料。」

  暴躁的洗衣工從女醫生手裡接過那兩個瓶子。奈菲莉臉上的微笑消除了她的戒心。

  為了避免蟲害,奈菲莉讓村民在穀倉中灑了一些木灰,這種滅蟲劑既有效又便宜。漲水前的幾個禮拜,就可以開始屯積穀糧了。

  當她巡視最後一個穀倉間時,又收到了卡尼送來的香芹、迷迭香、鼠尾草、枯著和薄荷。這些藥草曬乾或磨成粉後,便可做為奈菲莉所開處方的藥引。這些藥劑的確減輕了老人的病痛,加上親人陪伴,他的病情更是好了許多。

  雖然奈菲莉一直保持低調,但是她高明的醫術卻還是受到了注意,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地許許多多河西的農民都來找她看病了。她絕對是來者不拒,而且看病也絕不馬虎。經過一整天的辛勞之後,她還要和兩名經過她挑選做事謹慎細心的寡婦,利用晚上的時間準備藥丸、軟膏與膏藥。睡不到幾個小時,天一亮便又有病人大排長龍等著看病了。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醫生生涯竟是如此景況,但是她喜歡替人診治,每次看到一張張憂慮的臉龐重新綻放寬心喜悅的笑容,她便感到無比欣慰。奈巴蒙逼得她不得不與這些地位卑微的人接觸,實際上倒也幫了她一個大忙。在這裡,上流社會的醫生時興的那套巧妙詞令全不管用,這些工人、漁民、家庭主婦只想以最低的花費獲得最迅速的療效。

  她已經請人把「小淘氣」從孟斐斯帶來,每當疲倦時,小綠猴就會耍把戲逗她開心。看到小淘氣,她就會想起和帕劄爾第一次見面的情形,那麼耿直、固執,卻也那麼令人掛心而難忘的一個人。有哪個女人能夠和一個以事業為重的法官一塊兒生活呢?

  十來個搬運工把挑來的簍子放在奈菲莉的新實驗室門口,小淘氣則在簍子上跳來跳去的。簍內裝的是柳樹皮、天然含水蘇打、白油、乳香、蜂蜜、松脂,以及許許多多各式各樣的動物油。

  「給我的?」奈菲莉驚奇地問。

  「你是奈菲莉醫生吧?」其中一名挑工問道。

  「是的。」

  「那麼就是給你的。」

  「這些東西多少錢……」奈菲莉遲疑了一下。

  「已經付過了。」

  「誰付的?」

  「我們只負責送貨,其他一概不知。請你簽個收據。」

  奈菲莉又驚又喜,不再多問便在木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如此一來,她就可以配出複雜的藥方,獨自醫治重症病人了。

  傍晚時,莎芭布在她住處的門口出現,但她並不詫異,只說:「我一直在等你來。」

  「你料到我會來?」

  「鎮風濕痛藥膏很快就會配好,現在什麼成分都不缺了。」

  莎芭布頭上戴著芳香的燈心草發飾,頸間有一條光玉髓蓮花串成的項鍊,已經一掃前幾日的窮苦模佯。她身上穿的亞麻長袍,自腰部以下全部透明,展露出了修長的雙腿。

  「我要讓你醫治,而且只讓你醫,其他的醫生全是招搖撞騙的庸醫。」

  她的一番誇讚,讓奈菲莉有些彆扭。「這麼說不會太誇張了點嗎?」

  「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出個價,我絕不還價。」莎芭布豪爽地說。

  「你送的禮物實在太貴重。現在我手上的昂貴藥材,多得足夠讓我醫治數百個病人了。」

  「不過得先從我開始。」

  奈菲莉對她出手如此闊綽十分好奇:「你發財了嗎?」

  「哎!我又重操舊業了。」莎芭布坦承道,「底比斯不像孟斐斯那麼大,民風也比較單純保守,不過這裡的有錢人也同樣喜歡上啤酒店找漂亮的女孩。我請了幾個年輕女孩,在市中心租了一間漂亮的房子,付錢給了地方警局局長,然後就開了店,聲名很快就打響了。你眼前所見到的正是最好的證據。」

  「你真是慷慨。」

  「你錯了。我只不過是想接受最好的治療。」

  「你會聽從我的建議嗎?」

  「我一點都不敢違背。我只是經營酒店,並不親自下海。」

  「想找你的客人應該不少吧?」

  「偶爾我會滿足男人的欲望,但純粹是享樂而不求報償。現在想碰我可沒那麼容易呢。」

  聽了她這番直來直往的話,奈菲莉臉上泛起了紅暈。莎芭布頓覺失言。

  「醫生!我沒有冒犯你吧?」

  「沒有,當然沒有。」奈菲莉急忙回答道。

  莎芭布直腸子的性情就是改不了,急得奈菲莉連辯解也不知從何說起了:「莎芭布女士,我……」

  「你叫我女士?你在開玩笑吧!」

  奈菲莉不再理會她的言語。「好了,把門關上,衣服脫掉。在痊癒之前,你每天都要來敷藥。」

  莎芭布躺上了按摩石板,幽幽地說:「你也一樣啊,醫生,你也應該是很有福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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