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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然後他們都走了。「你好好想想吧!」費達明說。下午的烈日無情地射下來,被太陽烤焦地土地象個大火爐,斯迪感到全身汗水淋漓,眼前也一片模糊。他一再地咒駡著自己的愚行。他這時本可在山中某個陰涼的地方,和華瑞茲的軍隊會合,柯華度正統領他的部下朝薩卡泰卡斯逐漸逼近。他在墨西哥時也聽說貝元帥正在召回軍隊,朝首都集中。當然不是撤退,只是要集中力量。」說者傲然地告訴他。杜雷瓦為何沒接到命令?這是遲早的事……如果他用理智而不是用肚量來思考,他原本是可以靜候的。

  他現在所能想的,只是珍妮。他不情願回憶起他親眼目睹的那一幕。早餐桌上,杯盤狼藉;杜雷瓦還穿著睡衣,而她……穿著睡袍,半露出她美好的身材。她不停地笑,象剛經過整夜狂歡的女人,但至少在看到他時,臉上曾經嚇得發白,一臉愧疚的樣子。娼婦!為什麼想到她,還會使他神智不清,影響他的判斷力。難道他想要她?難道她輕易變節和水性楊花的行為,讓他如此痛恨嗎?她所謂要選擇自己的愛人就是這個意思嗎?

  太陽一直直射他的頭部,斯迪憤怒地想著。他已經失去理性了,是的,他真正難以面對的,就是她己成為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這件事。他一向獨來獨往,從不信任何人,尤其是女人,現在卻栽在她手,真是受不了!

  但至少她還不知道他的想法,也無法得意。她所加諸於他的折磨和痛苦,竟和眼前即將遭遇到的傷害不相上下了:雖然他嘲笑自己幼稚的匹夫之勇:但他仍然決定,不管他們如何拷打,他絕不叫出來。也許她還會和上校一同觀看,等著他招供呢!但他是寧死也不會招的。

  法國士兵推開那扇隔開校閱場與外界的大門。每當法國軍隊和墨西哥軍趾高氣揚地從街上走過時,鎮上的人都板著面無表情的臉孔作自己的事,只等這些法國人一走,平日假裝忠於皇室、擁護軍隊的百姓們,便要尖叫著歡迎華瑞茲一派的人。

  挨家挨戶敲著門的瑪特班長邊走邊想。在同樣烈陽下,他曾在阿爾及利亞打過仗,對方是全世界最狠毒、最可怕的阿拉伯人。但是在所有走過的地方中,他最痛恨墨西哥人。你完全不能信任他們,他們雖對你微笑、鞠躬。

  卻時時準備在背後捅你一刀。你甚至不能信任這兒的孩童。一個帶炸藥的小孩,很可能把整排的士兵都炸死。多麼黑暗的國家,多麼虛偽的土地。他覺得留在這裡真倒楣,如果能夠去墨西哥城那種大城市,至少不必受到人們的竊竊私語,和隨時可能飛來的子彈的威脅。可是男人必須要忠於職守……

  此刻,瑪特班長的責任就是在這個午睡時刻,抓一大群市民到校閱場來,目睹一個華瑞茲間諜的受審。公開鞭答罪犯,目的是要嚇阻同情革命的人,但是他確信,半數以上的市民都擁護他們的「總統」。他們還是會來看的,這場表演和以往的鞭苔處刑沒有兩樣,這是個野蠻的地方,生命根本不值錢。而且一量他們決定恨惡時,他們會恨得很徹底。

  瑪特班長想到在驕陽下烤曬的犯人,那人一定會崩潰,雖然他的器字不凡,和他們抓過的華瑞茲走狗不大一樣。他還有一隻迷人的藍眼,難道他真是為了那個漂亮的綠眼女郎而自首的嗎?不過,這都不重要了。費達明最長於這種逼供技巧,他會用「九條鞭」好好侍候他。

  士兵們趕著一群沉默、憤怒的市民回到中庭。時間差不多了,上校照例會先演說一番,再開始重頭戲。他詛咒著,今天下午又得站在烈陽下,忍受那個倒楣犯人的尖叫了。他希望費達明能不花太久時間便使他屈服。

  上校破例地親自走下來和犯人聊天;斯迪有些吃驚。

  杜雷瓦是個狡猾的人,也是個危險的敵人,他顯然不懷好意,他一定己把珍妮納為情婦了。哪個男人能夠抗拒這種誘惑呢,尤其她又是摩斯迪的妻子。他現在只有聽天由命了,他既無法逃脫,何不勇敢地面對一切?至少,他覺得自己可以對上校的諷刺保持冷漠。綁在身上的生皮索在豔陽的照射下,已經開始緊縮;往上後吊的雙手也酸痛難耐了,開始滲出血絲。他覺得象被釘在烤架上似的。

  「少爺,考慮好了吧?我可不願再重述一遍,但你該瞭解,你幾乎沒有給我選擇的餘地。」

  「難道我就有嗎?上校,還有哪些你還沒有佔有的東西需要我補充呢?斯迪的藍眼瞪著上校黃棕色的眼睛,故意用法文反擊賣弄西班牙語的上校。

  「啊,你的法文不錯,提醒我很多事。」上校深思地說著,隨即歎了一口氣:『我有種感覺,你好象決定頑抗下去。為了你和你的妻子著想,我希望你不要如此。」

  「先生,我的妻子根本不在我的考慮之內,而且你顯然已把她納為己有了。我們的婚姻和你的一樣,是為了利益而結合。當然我會為你們倆的私通而祝福的,難道她沒告訴你,我是個明理的丈夫?」

  「夠了!我不是來此和你討論你的妻子,我只關心你的間諜活動。誰送你來墨西哥的?誰支付你的費用?不可能是華瑞茲,他沒有錢。為何美國政府急欲推翻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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