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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正當艦長談論你的襯衣下擺時你們的軍艦是不是從它自己的拖纜上方開過去了?」

  查利一直皺著眉頭打量這位被告律師。他跳了起來,「反對這種提問方式,並要求從記錄中刪去整個這段問話。被告律師採用了誘導性提問的花招哄騙證人斷言『凱恩號』撞斷了拖纜是事實,這是直接訊問法尚未談及的一個重大問題。」

  格林沃爾德說:「證人講他從未看見艦長做過任何荒唐的事。我要駁斥這種說法。《法庭與審判團》282條說,盤問時可以隨意使用誘導性問法。」

  法庭休庭,當所有各方回來後布萊克利說:「被告律師以後還有設法獲得證據的機會,可以隨時召回證人。反對有效。前面的反詰問將從記錄中刪去。」

  那天下午餘下的時間裡查利傳喚了「凱恩號」的12名軍士長和水兵,他們都簡略地悶悶不樂地作證說,就他們所知無論是在遭遇颱風之前、之間或之後,奎格似乎像其他艦長一樣,沒有做過任何荒唐的事。貝利森是其中第一個被訊問的人。格林沃爾德對他們反詰問是三問三答。

  「貝利森軍士長,什麼是妄想狂樣人格?」

  「我不知道,長官。」

  「精神神經病和精神病有什麼區別?」

  「我不知道,長官。」貝利森直皺眉頭。

  「如果你遇見一個神經機能病患者,你能認出來嗎?」

  「不能,長官。」

  格林沃爾德分別向這12個人提了同樣的三個問題,得到了同樣的回答。這樣反復12次枯燥冗長的訊問對查利和審判員產生了一種累積性的刺激作用。每當格林沃爾德問完一個回合,他們都坐立不安,以憤怒的目光看著他。

  最後一名水兵「肉丸子」作完證後,法庭便休庭了。馬裡克和他的律師一起默默地走出了軍事法庭大樓。落日的橙黃色餘輝斜照在海灣上,聞夠了審判室那污濁的清漆和亞麻油地毯味之後,室外的空氣顯得格外涼爽清新。他們向格林沃爾德的灰色海軍軍用吉普走去。礫石路在他們的腳下發出嘎吱嘎吱很大的響聲。「他們就這麼匆匆忙忙擊敗我們了?」馬裡克平靜地問道。

  「誰知道?」格林沃爾德說,「我們還沒有上戰場呢。你熟悉這個城市。哪兒有好吃的?」

  「我來開車。」

  晚餐時格林沃爾德喝了大量的摻有薑汁啤酒的威士忌。他避而不談軍事法庭的事,反而沒完沒了地閒扯些令人乏味的印第安人的風土人情。他對馬裡克說他真正的理想是當人類學家,但是由於他認為印第安人需要的是保護而不是研究,因此出於為神聖而戰的熱情,他搞起法律來了。他說他常常為這一選擇後悔不已。

  馬裡克覺得他似乎越來越怪異。副艦長失去了希望——在心裡,他深信第一天奎格、基弗和額爾班就把他徹底擊敗了。不過他仍對他那奇怪的辯護律師寄予一絲非理性的信任。被判有罪的前景太悲慘了,他必須有所信賴。最重的判決是解職和15年監禁。

  34 軍事法庭——第二天上午

  「好了,基思中尉。」10點零2分時傳令兵推開候審室的門說道。

  威利盲目地跟著他。他們穿過了幾道門,突然到了審判室,威利的胳膊和腿感到一陣劇烈的刺痛,就像以前「凱恩號」靠近登陸的海灘時曾經有過的那種感覺。審判室裡是一片影影綽綽的嚴肅的面孔,令人害怕。美國國旗似乎特別大,國旗上的紅、白、藍三種顏色十分顯眼,就像彩色電影裡的國旗一樣。威利站到了證人席的平臺上,宣完了誓,說不清他怎麼到了那兒的。查利的臉色灰暗嚴峻。「基思先生,你是12月18日『凱恩號』艦上值午前班的總值日軍官嗎?」

  「我是。」

  「在你值班時艦長是不是被副艦長解除了指揮權?」

  「是的。」

  「你知道副艦長為什麼要採取這一行動嗎?」

  「知道。艦長已失去對他自己和全艦的控制能力,而且我們面臨即將沉沒的危險。」

  「你在海上服役了多少年,中尉?」

  「1年零3個月。」

  「你所在的軍艦沉沒過嗎?」

  「沒有。」

  「你知道奎格少校已在海上服役多少年了嗎?」

  「不知道。」

  「實際上,奎格少校已服役8年多。你們兩人誰更有資格判斷軍艦是否會沉沒呢?」

  「我自己,長官,如果我的全部官能健全而奎格少校的官能不健全的話。」

  「你為什麼認為他的官能不健全呢?」

  「12月18日早上他的官能不健全。」

  「你學過醫學或精神病學嗎?」

  「沒有。」

  「你有什麼資格判斷你的指揮官在12月18日他的全部官能是否健全呢?」

  「我觀察了他的行為。」

  「很好,中尉。那就向法庭說一說你的艦長哪些行為表明他的官能不健全吧。」

  「他死死地抱住輪機室傳令鐘不放。他被嚇得目瞪口呆,臉色發青。他發令緩慢含糊,而且很不恰當。」

  「判斷艦長的命令是否恰當是艦上總值日軍官——基思先生——一個出海僅一年的下級軍官管的事嗎?」

  「一般情況下不是。但是當軍艦有沉沒的危險,而且艦長處理的舉措又在增大而不是在減少這種危險時,艦上總值日軍官就禁不住要對這一危險進行觀察了。」

  「奎格艦長曾口吐白沫,或胡言亂語,或講些荒謬的話,或做出荒唐的手勢了嗎?」

  「沒有。他好像被嚇得癱瘓了。」

  「癱瘓了,然而仍在發號施令?」

  「像我剛才講的,這些命令於事無補,反而把事情弄得更糟。」

  「說具體一點,中尉。他的命令在哪些方面使事情更糟呢?」

  「嗯,當軍艦劇烈偏蕩得突然橫轉時,他不斷地堅持要順風行駛,而且他拒不壓艙。」

  「拒不?誰要他壓艙?」

  「馬裡克先生。」

  「艦長為什麼拒絕?」

  「他說他不想讓油艙被海水污染了。」

  「被解職之後,奎格艦長變得狂暴無比嗎?」

  「沒有。」

  「講述一下艦長被解除指揮權後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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