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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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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大約一個月以後成為新郎,」羅切斯特先生繼續說,「在這段期間,我會親自為你留意找一個工作和落腳的地方。」 「謝謝你,先生,對不起給你——」 「呵——不必道歉!我認為一個下人把工作做得跟你自己一樣出色時,她就有權要求雇主給予一點容易辦到的小小幫助。其實我從未來的岳母那兒聽到一個適合你去的地方。就是愛爾蘭康諾特的苦果村,教迪奧尼修斯.奧加爾太太的五個女兒,我想你會喜歡愛爾蘭的。他們說,那裡的人都很熱心。」 「離這兒很遠呢,先生。」 「沒有關係——像你這樣一個通情達理的姑娘是不會反對航程或距離的。」 「不是航程,而是距離。還有大海是一大障礙——」 「離開什麼地方,簡?」 「離開英格蘭和桑菲爾德,還有——」 「怎麼?」 「離開你,先生。」 我幾乎不知不覺中說了這話,眼淚不由自主奪眶而出。但我沒有哭出聲來,我也避免抽泣。一想起奧加爾太太和苦果村,我的心就涼了半截;一想起在我與此刻同我並肩而行的主人之間,註定要翻騰著大海和波濤,我的心就更涼了;而一記起在我同我自然和必然所愛的東西之間,橫亙著財富、階層和習俗的遼闊海洋,我的心涼透了。 「離這兒很遠,」我又說了一句。 「確實加此。等你到了愛爾蘭康諾特的苦果村,我就永遠見不到你了,肯定就是這麼回事。我從來不去愛爾蘭,因為自己並不太喜歡這個國家。我們一直是好朋友,簡,你說是不是?」 「是的,先生。」 「朋友們在離別的前夕,往往喜歡親密無間地度過餘下的不多時光。來——星星們在那邊天上閃爍著光芒時,我們用上半個小時左右,平靜地談談航行和離別。這兒是一棵七葉樹,這邊是圍著老樹根的凳子。來,今晚我們就安安心心地坐在這兒,雖然我們今後註定再也不會坐在一起了。」他讓我坐下,然後自己也坐了下來。 「這兒到愛爾蘭很遠,珍妮特,很抱歉,把我的小朋友送上這麼今人厭倦的旅程。但要是沒有更好的主意了,那該怎麼辦呢?簡,你認為你我之間有相近之處嗎?」 這時我沒敢回答,因為我內心很激動。 「因為,」他說,「有時我對你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尤其是當你象現在這樣靠近我的時候。仿佛我左面的肋骨有一根弦,跟你小小的身軀同一個部位相似的弦緊緊地維繫著,難分難解。如果咆哮的海峽和二百英里左右的陸地,把我們遠遠分開,恐怕這根情感交流的弦會折斷,於是我不安地想到,我的內心會流血。至於你——你會忘掉我。」 「那我永遠不會,先生,你知道——」我不可能再說下去了。 「簡,聽見夜鶯在林中歌唱嗎?——聽呀!」 我聽著聽著便抽抽噎噎地哭泣起來,再也抑制不住強忍住的感情,不得不任其流露了。我痛苦萬分地渾身顫慄著。到了終於開口時,我便只能表達一個衝動的願望:但願自己從來沒有生下來,從未到過桑菲爾德。 「因為要離開而難過嗎?」 悲與愛在我內心所煽起的強烈情緒,正占上風,並竭力要支配一切,壓倒一切,戰勝一切,要求生存、擴展和最終主宰一切,不錯——還要求吐露出來。 「離開桑菲爾德我很傷心,我愛桑菲爾德——我愛它是因為我在這裡過著充實而愉快的生活——至少有一段時間。我沒有遭人踐踏,也沒有弄得古板僵化,沒有混跡于志向低下的人之中,也沒有被排斥在同光明、健康、高尚的心靈交往的一切機會之外。我已面對面同我所敬重的人、同我所喜歡的人,——同一個獨特、活躍、博大的心靈交談過。我已經熟悉你,羅切斯特先生,硬要讓我永遠同你分開,使我感到恐懼和痛苦。我看到非分別不可,就像看到非死不可一樣。」 「在哪兒看到的呢?」他猛地問道。 「哪兒?你,先生,已經把這種必要性擺在我面前了。」 「什麼樣的必要性?」 「就是英格拉姆小姐那模樣,一個高尚而漂亮的女人——你的新娘。」 「我的新娘!什麼新娘呀?我沒有新娘!」 「但你會有的。」 「是的,我會!我會!」他咬緊牙齒。 「那我得走——你自己已經說了。」 「不,你非留下不可!我發誓——我信守誓言。」 「我告訴你我非走不可!」我回駁著,感情很有些衝動。「你難道認為,我會留下來甘願做一個對你來說無足輕重的人?你以為我是一架機器?——一架沒有感情的機器?能夠容忍別人把一口麵包從我嘴裡搶走,把一滴生命之水從我杯子裡潑掉?難道就因為我一貧如洗、默默無聞、長相平庸、個子瘦小,就沒有靈魂,沒有心腸了?——你不是想錯了嗎?——我的心靈跟你一樣豐富,我的心胸跟你一樣充實!要是上帝賜予我一點姿色和充足的財富,我會使你同我現在一樣難分難舍,我不是根據習俗、常規,甚至也不是血肉之軀同你說話,而是我的靈魂同你的靈魂在對話,就仿佛我們兩人穿過墳墓,站在上帝腳下,彼此平等——本來就如此!」 「本來就如此!」羅切斯特先生重複道——「所以,」他補充道,一面用胳膊把我抱住,摟到懷裡,把嘴唇貼到我的嘴唇上。「所以是這樣,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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