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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科內利斯和西布蘭特帶著貪婪的目光各自伸手去抓他們的金幣,與此同時,向得到兩塊金幣的凱特投以充滿了忌妒的一瞥。賈爾斯把他自己的金幣奪過來之後,便立即把它在地板上滾起來,一邊還在它後面蹦蹦跳跳。凱特放下她的拐杖,坐下來,以一種滿懷愛心和柔情的天使般的姿態將兩隻小胳膊朝傑勒德伸了過去。母親呢,起先被落到圍裙裡的一串金幣弄愣住了,繼而喊了起來:「別親他,凱特。他是我的兒子,不是你的。唉!傑勒德!我的孩子!我沒有像應有的那樣疼愛你。」

  傑勒德頓時跪倒在她身邊。她用雙臂摟著他,伏在他脖子上又歡喜又自豪地哭了起來。

  「好小子!好小子!」布革商也有些激動地喊道,「我一定得去告訴街坊們。傑勒德,把獎章借給我一下。我要拿給我的好朋友彼得·拜司根斯看看。他老是拿他兒子喬裡昂打靶得到個錫獎懷的事來灌我的耳朵。」

  「對,我的老伴,也拿一個金安琪兒給彼得·拜司根斯瞧瞧。告訴他咱家還有十四個這樣的哩。注意,你得把它還給我!」

  「爹,您先別走,更好的消息還在後面。」傑勒德說道。由於給全家帶來了快樂而感到快樂,他的臉興奮得紅了起來。

  「更好的!比這個更好的?」

  接著,傑勒德談到伯爵夫人的召見。全家又立刻響起了歡呼聲。

  「好了,願上帝保佑善良的夫人,保佑范·艾克女士!一個聖俸?我的兒!我的操心算是有頭了。伊萊,我的好友和丈夫,不管我們的死期什麼時候到來,我們都可以幸福地去見上帝了。這可愛的孩子將代替我們。這些寶貝兒女將不會有誰沒家沒親友了。」

  從那時起,傑勒德便被看做是全家的支柱。他是一個特出的兒子。但這是從另一種意義上說的。他總是一貫正確,而且精益求精。科內利斯和西布蘭特越來越忌妒他,渴望他領受聖俸的那天早點到來。這樣,他們就能去掉這個寵兒,而尊敬的神父的錢袋還可以為他們打開。對於這種想法,他也採取合作的態度。愛情給他帶來的創傷日漸成為一種隱痛。他的成功,以及他父母對他的喜愛和欣賞使他對自己有了更高的估計,並更加氣憤瑪格麗特的忘恩負義和不講禮貌。儘管如此,她還是有足夠的魅力使他對別的女子表現冷淡。現在他已有充分的理由指望在通過中間等級的聖職之後便能馬上被指定為神父。他對拉丁文《聖經》熟習的程度已超過大多數修士,而且他正在和他的修士朋友們鑽研教規和教條。主教頭一次到他們這兒來的時候,他就申請當一個驅邪師,即聖職中的第三階。主教考問他以後便立即授給了他這個聖職。他必須跪著。念了一段短禱文之後,主教遞給他一小張寫滿了驅邪咒語的紙說道:「拿著,傑勒德。你將有權力去治伏著魔的人,不管他們是受過洗的還是願受洗的!」於是他謙恭地接過咒符,回家時已算是被教堂授予了驅魔的權力。

  從教堂回到家裡,小凱特在拄著拐棍迎接他。

  「嘿,傑勒德,你猜猜,誰派人到家裡來找你了?不是別人,是市長本人。」

  「蓋斯佈雷克特·範·斯威頓!他找我幹嗎?」

  「不,傑勒德,我不知道。但他好像急於見到你。你得馬上到他家裡去一趟。」

  「好吧,他是市長,我得去。但我不高興去。凱特,我曾看見他對我很不友好地望了一眼。不要緊。像他那樣望我一眼,只會使聰明人事先有所警惕。不錯,他知道——」

  「知道什麼,傑勒德?」

  「沒什麼。」

  「沒什麼?」

  「凱特,我這就去。」

  第五章

  蓋斯佈雷克特·範·斯威頓是一個狡猾的人。他對這未經世故的年輕人一開始是談些與他的本題全然無關的東西。「本市的檔案,」他說道,「都寫得蹩腳難認,墨蹟也年久發鏽色了。」他願將謄清檔案的榮譽賞給傑勒德。

  傑勒德問到報酬如何。

  蓋斯佈雷克特願出一筆正好能購買筆、墨和羊皮紙的錢。

  「可是,市長,我花的勞動呢?這得幹上一年才行。」

  「你花的勞動?塗寫塗寫羊皮紙也叫做勞動?我看,那玩意費不了什麼汗水。」

  「這是勞動,而且還是技術勞動。不管汗水不汗水,在各行各業中技術勞動比粗活報酬高。除此之外,還有我的時間。」

  「你的時間?真新鮮,你才二十二歲,時間對你有什麼關係?」他把兩隻眼睛敏銳地盯著傑勒德,觀察他這話所產生的效果,一邊說道,「你還不如說你變懶了。你在談戀愛。你身在念經的修道士這邊,心卻在彼得·布蘭特和他的紅發姑娘那邊。」

  「我不認識什麼彼得·布蘭特。」

  這一否認反而證實了蓋斯佈雷克特的懷疑:這位驅魔師是在玩一個令人莫測的把戲。

  「你撒謊!」他嚷道,「我不是看見你在去鹿特丹的路上挨著她身邊走嗎?」

  「唉!」

  「唉!前兩天還有人看見你在塞溫貝爾根。」

  「是嗎?」

  「是的,而且是在彼得的家裡。」

  「在塞溫貝爾根?」

  「是的,在塞溫貝爾根。」

  讀者,這就是人們在現代稱之為「激將法」的一種手法。這原本是一個猜測,大膽地作為事實提出來,好通過年輕人的回答看他是否真去過那裡。

  這一計策產生的結果使得這個狡猾的傢伙感到詫異。傑勒德竟然帶著一種奇怪的神經質的激動表情站了起來。

  「市長,」他聲音顫抖地說道,「我這三年都沒有去過塞溫貝爾根。我不知道您曾看見和我在一起的那兩個人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們住在哪兒。但我的時間是寶貴的。儘管您不珍惜它,可我得向您告辭了。」說罷,就目光炯炯地沖了出來。

  蓋斯佈雷克特氣得暴跳如雷,但他又慢慢地坐了下來。

  「他不怕我。他知道點什麼,即便不是事情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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