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紅歌星 | 上頁 下頁 |
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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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馬上靠近我,她不願讓我一人離她太遠。她伸出手輕輕地撫摸傷疤,目光清澈而溫柔。突然我哭了起來,淚如泉湧,不住地抽泣。心裡的苦水全都翻了上來。呂絲拉著我,把我摟進她懷裡,讓我坐在長沙發上。我把頭埋在她脖子裡,聞著她的氣息。我蜷縮在這溫馨的懷抱裡,聽她喃喃地說些簡短的話,好像母親在哄孩子睡覺時唱的催眠曲。我沒想到她竟這麼會安慰人、撫愛人。我輕輕地把我受傷的胸部緊貼在她的胸上。我突然渴望她的撫慰和親吻。我不敢顯露這一在流淚時突發的欲望。我熱烈地吻她,我被自己這一行為驚得目瞪口呆。我怕呂絲稍有遲疑和退縮,如果她只是為了使我快樂才迎合我,我又會面臨璐面對我時的立場,這種窘況將置我於死地。我等待著,夢想她作出一個溫存的手勢。她緊緊地擁抱我,更緊地貼著我。「好了,瑪阿……別哭了。」把嘴唇壓在她皮膚上,用舌尖舔她那光滑柔軟的皮膚,她感覺到了嗎?她會對我稍微作個回報的動作嗎?我不知道,我害怕。我又哭開了,這一次是真正地暢懷大哭。這樣把一切都抹去了,也掩蓋了這個吻。 夜幕降臨,我感到萬分遺憾。她對我,對我的痛苦感同身受,因我的眼淚而心軟,拉著我的手安慰我,我本該把這只手翻過來,把她的手指拉向我的大腿。大家都讚美我這兩條大腿漂亮、光滑、肌肉發達,有龍涎香的氣味。璐和M他們兩人一再重複這一點,以至令我生厭。呂絲本來不可避免地也會看到我的大腿,她也會動心的……可這樣太糟糕了!太過分了!這是欲火!欲火。這不可能,不能發生這種事。完了,她不會愛我了,這不是她的欲望。或許我應該向她坦白,把一切都告訴她,我的情況、我的欲望……大家都在演變、搖擺。如果我敢這樣做,那麼我就在她身上打開了一個缺口。如果我膽子大,更放蕩一些,我就會漸漸拉她下水,大家都有可能在衝動的時候犯錯誤。 最後,動手術的謠傳幫了我形象的忙。在記者招待會期間,我幾乎給人以可怕的感覺,而我那神秘的手術卻贏得了同情,這就是一種平衡。 「可怕又可憐!」M驚呼道。 我產生了新的懷疑。難道把有關我動手術的事透露給記者們是為了平衡我的形象,以彌補我由於「非常痛苦」而讚揚暴力這一大失誤?受了在德方斯的那次打擊後使我變得通情達理了。無非是勒普蒂和M在幕後操縱,添加佐料,精心調味吧!我決定沉默不語。但我決心提高警惕,把握和維持我這強烈的良心之光,在我沉默的背後是我極為清醒的頭腦。在這一片混亂中,我決不能亂了方寸。 今天早晨,璐告訴我,卡爾曼和瑪雷爾懷上了。我沒有立即反應過來,不明白什麼叫「懷上了」。於是璐確切地說道: 「那兩隻母狒狒懷孕了。」 璐問我: 「瑪阿,是不是有朝一日會有小孩?」 我厭惡「有小孩」這種事,就沒吭聲。我不能考慮當母親,有小孩,這沒有制訂在我的計劃裡。可是璐給我提供了一個溫柔而驚奇的摹擬。狒狒的事使她坐立不安。璐如此胡思亂想,如此愛暴露內心秘密,如此受觀淫癖折磨;她總是在心血來潮或春心萌動時突然一動不動,陷入沉思,仿佛絞盡腦汁。這時她顯得更加安靜,皮膚皺紋露出遲鈍、憂鬱,倒顯得肌膚豐滿了些許。她怎麼啦?我真不喜歡她這種變化,這令我噁心,使我害怕。這會打亂一切的。為了驅除這一切,我走近她,撩起裙子,向她挑釁。她眼盯著我,困惑不解,有點驚慌,她身上似乎有兩種相反的欲望在互相撕扯。她的臉部表情讓我捉摸不定。接著,她發出一串神經質的笑聲,在我大腿上輕輕地拍了一巴掌。 第二十一章 我看見第一個觀眾……瑪阿的一個崇拜者。他在下午五點左右就來了,提前了三個小時。待瑪阿達到完全的夢幻境地時,我看這些瑪阿迷得從早晨起就來報到了,像吸毒者離不開毒品那樣。 這是個年輕傢伙,身穿牛仔褲和T恤衫,戴著墨鏡。他在大廣場上踱來踱去,然後走了過來,在舞臺下席地而坐。從我呆的地方再也看不見他了,我得走過去才又見他乖乖地坐著。他一面凝視著法國索比分公司的紅色齊伯林飛艇,一面等候他崇拜的歌星。齊伯林飛艇的發動機在空中轟轟地轉動。我瞥見他T恤衫上的金色別針——瑪阿演出時所用的支柱的「小型張」,他腳穿諾克球鞋,後跟的加固件上都印有瑪阿樹的標記。 可能從她在馬蒂安·洛裡斯主持的有關暴力的電視節目中露面開始,或稍後,從在魯道維奇·拉朗德的演出節目中她發出第一聲轉調的叫喊起,他就對瑪呵佩服得五體投地,他買了瑪阿的唱片。瑪阿的形象在他的腦海裹紮下根、成長、增大,滲透到他的思想深處了。瑪阿對他至關重要。他夢想她的胴體,她那唱出歌來的嗓子。他擁有的招貼畫、文章和照片上均有瑪阿。瑪阿的淫穢複製品——雅娜的大量盜版侵入,使他心緒不寧,感到震驚。這是個栗發瘦子,十分整潔。他到達不久,就又來了一對姑娘,這是兩個穿著紅色連褲襪的高個子,黑人和白人的混血兒。她們已和瑪阿同化。她們炫耀那別針和球鞋,從口袋裡掏出兒只小打火機,這是一家專門的公司替我們設計製造的新奇小玩意兒。打火機的形狀是一個金色的小圓柱,圓柱體有一部分下引人注目地成斜面,垂直部分插在一上面凸起的方形小底座裡……這樣,我的欲望有了進展,在觀眾的想像中築下了安樂窩,凝結在代表我們演出的吉祥物裡。我在這三個十分具體和警覺的人面前、在自己的面前檢驗這一欲望。我把這靈驗的毒藥灌輸到我想像的那些生活裡去,灌輸到一些充滿活力的心中。他們的狂熱達到了頂點,他們因瑪阿而病倒,他們變得神思恍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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