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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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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白衛分子的鬼魂,卑鄙的妓女,你扯什麼淡?你是跟誰講這些屁話,你這個骨子裡的富農?混蛋,我們城裡被白軍槍斃的布爾什維克,一多半都是猶太工人,你知不知道?你呀,哼!你跟誰說話?你也是反對派一夥的?這幫混蛋都該槍斃。」 奧列什尼科夫掙脫出來,沒命似的跑下階梯。保爾惡狠狠地望著他的背影。「瞧,都是些什麼人贊成我們的觀點!」 歌劇院裡擠滿了人。人們一小股一小股從各個入口走進大廳和上面的樓層。全市黨團組織的聯席會議要在這裡舉行,對黨內鬥爭進行總結。 劇院的休息室裡,大廳的過道上,大家交談的話題是今天有一批工人反對派的成員要回到党的隊伍裡來。前排坐著朱赫來、麗達和紮爾基,他們也在議論這個問題。麗達回答紮爾基說:「他們會回來的。朱赫來說,已經出現轉機。省委決定,只要他們檢討了錯誤,願意回來,我們歡迎所有的人歸隊,要創造一種同志式的氣氛,並且打算在即將召開的省代表大會上吸收柯察金同志參加省委,以此表示党對歸隊同志的真誠是信任的。我現在很激動,期待著這一刻的到來。」 會議主席搖了好一會兒鈴,會場靜下來以後,他說:「剛才省黨委做了報告,現在由共青團裡反對派的代表發言。首先發言的是柯察金同志。」 後排站起一個人,身穿保護色軍便服,快步從臺階跑上講臺。他仰起頭,走到台口欄杆跟前,用手摸了摸前額,仿佛在回憶什麼東西,又固執地晃了晃長著鬈髮的腦袋,兩隻手牢牢扶住欄杆。 保爾看見劇場裡人坐得滿登登的,他覺得幾千雙眼睛都在注視著他,寬敞的大廳和五個樓層都靜悄悄地在盼望著。 有幾秒鐘的工夫,他默默地站著,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太激動了,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離講臺不遠的前排,在麗達旁邊的椅子上,坐著肅反委員會主席朱赫來。他的塊頭可真算得是龐然大物。他正用殷切的目光望著保爾,突然微微一笑,這笑容是嚴峻的,又包含著鼓勵。這麼一副魁偉的身板,上衣的一隻袖子卻空空如也,因為毫無用處而塞進了口袋裡。看到這幅情景,真讓人心裡沉甸甸的。朱赫來上衣的左口袋上,有一枚四周深紅色的橢圓形紅旗勳章在閃亮。 保爾把目光從前排移開。大家都在等他,他總得開口。他以臨戰的姿態調動起全身的精力,響亮地對整個大廳說:「同志們!」他心裡湧起了波濤,感到渾身熱辣辣的,又似乎大廳裡點亮了千百盞吊燈,光芒燒灼著他的身體。他那熱烈的話語,猶如廝殺的喊聲,在大廳裡震盪。話語傳到數千聽眾的耳朵裡,他們也隨之激動起來。這青春的、激越的、熱情洋溢的聲音迸發出眾多火花,飛濺到圓形屋頂下面的最高樓層的最遠位子上。 「我今天想講一講過去。你們期待著我,我要講一講。我知道,我的話會使有些人心神不寧,可這大概不能叫政治宣傳,這是發自內心的聲音,是我以及我現在代表的所有人的心聲。我想講講我們的生活,講講那一把革命的烈火,它像巨大爐膛裡的煤炭,把我們點燃,使我們燃燒。我們的國家靠這烈火生存,我們的共和國靠這烈火取得了勝利。我們靠這烈火,用我們的鮮血,擊潰並消滅了敵人的烏合之眾。我們年輕一代和你們一起,被這烈火席捲著,去經風雨,見世面,並且更新了大地。我們一道在我們偉大的、舉世無雙的、鋼鐵般的黨的旗幟下進行了堅苦卓絕的戰鬥。兩代人,父輩和子輩,一起戰死在疆場。現在,兩輩人又一起來到了這裡。你們期待著我們,而我們作為你們的戰友,竟製造動亂來反對自己的階級,反對自己的黨,破壞黨的鋼鐵紀律,犯下了滔天罪行。你們是想得到答案吧?我們正是如此被黨趕出自己的營壘,趕到人類生活的後方,趕到偏僻的荒漠去的。 「同志們,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我們經過革命烈火的考驗,卻走到了背叛革命的邊緣?這事怎麼發生的呢?你們都清楚我們同你們——黨內多數派鬥爭的經過。我們這些人,在共和國最艱難的歲月裡,也沒有掉過隊,怎麼倒發動了暴亂?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們過去所受的教育,只知道對資產階級要懷有刻骨的仇恨,所以新經濟政策一來,我們便認為是反革命。其實党向新經濟政策的過渡,是無產階級同資產階級鬥爭的一種新形式,只是另一種形式,從另外的角度來進行鬥爭,可我們卻把這種過渡看作是對階級利益的背叛。而在老一輩布爾什維克近衛軍中,有那麼一些人,我們青年知道他們多年從事革命工作,我們曾跟隨他們前進,認為他們是真正革命的布爾什維克,現在他們也起來反對黨的決定,我們就更有恃無恐,執迷不悟。顯然,單有熱情,單有對革命的忠心是不夠的,還要善於理解大規模鬥爭中極其複雜的策略和戰略。並非任何時候正面進攻都是正確的,有時這樣的進攻恰恰是對革命事業的背叛,應該這樣認識問題,我們剛剛才弄明白這一點。我們的領袖列寧同志引導國家走上了一條新的道路,就連他的名字,他的教導,也沒能使我們收斂一點,可見我們的頭腦發昏到了什麼程度。我們為花言巧語所蒙蔽,加入了工人反對派,自以為是在為真正的革命進行正義的鬥爭,在共青團裡大肆活動,動員和糾集力量,反對黨的路線。大家知道,經過激烈的較量之後,我們幾個團省委委員被開除出省委。我們又把鬥爭的鋒芒轉移到各個區裡。區委的鬥爭更為艱苦,但是也把我們擊敗了。於是我們又到各自的支部去佔領陣地,並且把許多青年拉到我們這一邊來。特別是我當書記的那個支部,拼命頑抗。末了,我們最後的幾個據點也被粉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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