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 上頁 下頁
二四


  匪徒們把瘋了的托伊芭拖到街上。淒厲的叫喊和求救的呼聲立刻在街心回蕩起來。

  屋裡的喊聲突然停止了。

  帕利亞內查走了出來,薩洛梅加抓住門把手,正要推門進屋,帕利亞內查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只是攔住他說:「別進去了,她已經完了。我用枕頭把她捂得太嚴了一點。」說著,他跨過佩薩赫老人的屍體,一腳踩在一灘濃稠的血泊裡。

  「一開頭就不順手。」他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就朝街上走去。

  別的人沒有做聲,跟著他走出來。他們的腳在地板上、臺階上留下了一個個血印。

  這時城裡一片混亂。匪徒們因為分贓不均,常常像野獸一樣你爭我奪,有的甚至拔刀相見。到處都可以看到他們在廝打。

  他們把十維德羅[一維德羅等於12.3公升。——譯者]裝的柞木啤酒桶從酒館裡滾到街上。

  隨後又挨家去搶東西。

  沒有人起來反抗。匪徒們翻遍每個小屋,找遍每個角落,然後滿載而去,留下的只是一堆堆破爛衣物、撕破了的枕頭和褥墊的絨毛。白天只有兩個犧牲者——麗娃和她的父親。但是,接踵而來的黑夜卻帶來了難以逃避的死亡。

  天黑以前,那幫豺狼都喝得醉醺醺的。獸性發作的匪徒早就等待黑夜的降臨了。

  黑夜裡,他們可以放開手腳大幹。在夜幕後面,他們殺起人來更方便。豺狼也是喜歡黑夜的,它們也是專門傷害那些聽天由命的弱者的。

  許多人永遠都忘不了那可怕的三天兩夜。多少個生命被殺戮,被摧殘!多少個青年在血腥的時刻白了頭髮!多少眼淚滲進了大地!誰又能說,那些活下來的人比死者幸運一些呢?他們的心被掏空了,留下的只是洗刷不盡的羞辱和侮弄帶來的痛苦、無法形容的憂傷和失掉親人的悲哀。受盡折磨和蹂躪的少女們的屍體蜷縮著,痙攣地向後伸著雙手,毫無知覺地躺在許多小巷裡。

  只是在小河旁鐵匠納烏姆的小屋裡,當豺狼們撲向他的年輕妻子薩拉的時候,他們才遇到了猛烈的抵抗。這個身強力壯的二十四歲的鐵匠,渾身都是掄鐵錘練出來的剛健肌肉。

  他誓死護衛著妻子。

  在小屋裡的一場短促、兇猛的搏鬥裡,兩個佩特留拉匪兵的腦袋被砸成了爛西瓜。鐵匠像一隻可怕的困獸,不顧一切地保衛著兩條生命。匪徒們知道出了事,紛紛跑到小河旁,雙方長時間地對射著。納烏姆的子彈就要打完了,他用最後一粒子彈結束了妻子的生命,自己端著刺刀沖出去同匪徒拼命。但是,他在臺階上剛一露頭,密集的子彈就朝他掃過來。

  他那沉重的身體倒下去了。

  附近鄉下的大戶人家趕著肥壯的牲口來到城裡,把他們看中的好東西裝滿大車,然後,由他們在戈盧勃隊伍裡當兵的兒子或親戚護送,運回家去。他們就這樣匆忙地一趟又一趟搬運著。

  謝廖沙和父親一起把印刷廠的一半工人藏在自己家的地窖裡和閣樓上。現在他正穿過菜園回家。忽然,他看見一個人沿著公路跑過來。

  那是一個嚇得面無人色的猶太老人。他穿著滿是補丁的長外衣,光著頭,一邊跑一邊揮舞著雙手,累得直喘。他的後面是一個騎著灰馬的佩特留拉匪兵,眼看就要追上了。那個匪兵彎著腰,作出要砍殺的姿勢。老人聽到馬蹄聲已經逼近,就舉起雙手,像是要保護腦袋似的。謝廖沙一個箭步跳上大路,沖到馬跟前,用身子護住老人,大喝道:「住手,狗強盜!」

  那個匪徒並不想收回馬刀,他順勢用刀背朝這青年的金髮頭顱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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