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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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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又有好幾個兵士騎馬過來,大聲地吼道: 「讓開路!」 他們講的是漢語。行德帶著他的駝隊讓到場子的一角。這時在城門處看到的那支隊伍過來了。 「敢問這裡是何地方?」 行德又向那個兵士問道。 「你說的甚,我聽不懂!」 那個當兵的兇神惡煞地瞪了一眼,不耐煩地吼道。過了一會兒,另外幾個當兵的跑過來,二話不說,拿出一條繩子就要捆行德。城內有幾處地方還在燃燒,升起一股股濃煙。行德被這幾個人反剪了雙臂,不由分說,拉了就走。城裡的街道很狹窄,零亂不堪。他們來到一個地方,這裡的街道兩旁都是擁擠的小屋。走過這一段路,再看街道兩旁,又都變成了用土牆圍起來的房子,安安靜靜,截然又是一番天地。要是未遭戰火,這裡一定是車來人往,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行德已經走過幾條街了,所到之處除了軍人之外,還未見過任何居民。 行德被帶到一個用土牆圍起來的大院中間。院中間是一間大屋,周圍是一些小房子,院裡還留有一大片空地,只是住滿了兵士。行德被帶到在一間小房子前停下來。 趙行德向第一次遇到的那個兵士打聽他的家鄉在哪裡。那人不耐煩地說了一個行德完全沒有聽說過的地名後,好像受了侮辱一樣,突然摑了行德一個耳光。行德沒問出個結果,還是有點不死心,過了一會兒,他又小心翼翼地向另一個人問起同樣的問題,這次得到的結果也相同,行德被打得倒在地上。 此後,只要行德一開口提到這個問題就會挨一頓打,但他始終不知道為什麼理由挨打。一次,當行德又被人打了的時候,過來了一個看上去像隊長的年青人,大約二十八九歲的年紀。他走到行德面前,問了他的姓名、籍貫,以及為什麼要從東京跑到這人煙稀少、戰亂頻繁的涼州來。 行德對這些問題都如實一一做了回答。儘管如此,一頓打卻沒能躲過。這次打得更厲害,先是打耳光,後來又被人吊起來抽馬鞭,最後在迷糊中被人放了下來。行德再也不敢說什麼了。他心中暗想,不弄懂這些人的方言看來是要吃大虧的。行德這次挨打後,衣服也給人家剝了去,結果給換了一身兵服。穿上這身新兵服,他就與這些當兵的沒什麼區別了。行德被帶到不遠的一所房子裡,房裡全是當兵的。其他兵士都在外面的空場上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邊吃飯邊聊天。 行德被推到空場的一角,站在那裡。兵士們過來將他圍在中間。行德做好了挨打的準備,所以一聲也不吭。一個兵士從人群中走出來,遞給他一個饅頭,說道: 「快吃,馬上要出發了。」 「到哪裡去?」 行德問道。但是這些兵士也不知道去向,只知道此次前去是要與回鶻人作戰。行德不知道現在身在何處,也不知道這支軍隊是何方的軍隊,但他非常明白,他是被人抓來當了兵。 趙行德今晚是少不了要參與與回鶻人的戰鬥了。他感興趣的是與其他十幾個兵士到城外的牧場去站崗。到了那裡他才知道這支軍隊是一支由漢人組成、但又屬西夏國的前鋒部隊,而現在他們所在的這座城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涼州,只是已經被西夏人佔領了。昨天晚上的那一仗正是西夏軍與前來救援的回鶻軍之間展開的戰鬥。 西夏軍冒著有可能與宋軍作戰的危險,向涼州發起猛攻,僅用了三天的時間,就將涼州攻了下來。 趙行德當了兵,被分配到西夏的漢人軍隊裡,從天聖五年春直到這一年的年底,一直駐紮在涼州。他們在涼州城迎來了天聖六年的春天。 趙行德自從進入涼州城以來,在城內除了軍人就沒有見過其他的人。西夏佔領涼州之後,將城裡居民中身體尚好的男人都編入了自己的軍隊。沒有什麼用的老人、女人和小孩都被趕到城外去種地,或者到草場上去放牧。 涼州地方土地肥沃,物產豐富,城外的良田和牧場一望無垠。西夏人占了河西第一糧倉。這一帶出產的馬又是堪稱天下第一良種,就連中土環慶的馬也不能與之媲美。秦渭流域的馬更是骨格太大,作為軍馬,失於呆笨。從涼州的城樓上遠望,但見廣袤的草原上,牛羊成群,駿馬奔騰。西夏人深知,他們的人力有限,所以佔領涼州後,一個人也沒傷害,要麼將他們編入自己的軍隊,要麼讓他們去城外種地放牧。 其實,不僅是涼州的居民如此這般地勞作生活,西夏人自己也過著完全相同的日子。西夏年滿十五歲的男子都要當兵,身體好的編入正規軍,身體不濟的當隨軍雜役,被人稱作「負擔」。正規軍的士兵每人發給軍馬和兵器,全副武裝。實在當不了兵的人要到靈州、興慶附近土地肥沃的地方去從事耕作。 攻入涼州一帶的正規軍號稱五十萬之眾,另外還有由各種民族的俘虜組成的雜牌軍十萬,靈州和興慶長駐二萬五千,邊境一帶還佈置了七萬。 趙行德所屬的漢人部隊稱作正規軍的前鋒,由漢人中選拔出來精壯漢子組成。打仗的時候,這支漢人部隊總是被安排在最前線。這支部隊中的兵士有從宋軍中俘虜來的,也有當地土生土長的漢人,都是勇敢善戰的年青人。趙行德正好趕在開戰的第二天進了涼州,一到城裡就被抓了,分配到這支隊伍中來。 行德每天都要到城外去受訓。他生來體質羸弱,操練對於他而言真是生來未曾受過的累,但行德還是蠻認真地操練。如果一個兵士被發現已經沒有用場了,就會被調到黃河以遠的地方去開墾荒地。與其被派往黃河開外那些杳無人煙的地方,還不如在涼州當一個受苦的兵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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