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沉默的羔羊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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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克特是個讓人極其傷腦筋的傢伙。」奇爾飯轉過頭來說。「一個勤雜工每天至少得花十分鐘下他收到的那些出版物上的釘書針。我們曾設法不讓他訂書或減少訂書的量,可他一紙辯護狀法院就否決了我們的做法。他私人郵件的數量也曾經非常之多。謝天謝地,自從新聞報道中出現了別的人物,他就相形見細了,郵件也少了。有一段時間,每一個做心理學碩士論文的可惡的學生似乎都要想從萊克特這裡撈點什麼寫進論文中去。醫學雜誌還在發他的文章,可那只是為了他的署名,有點希奇古怪的價值。」 「他給《臨床精神病學》雜誌寫過一篇關於手術成癮的很好的文章,我曾是這樣想的。」 「你這樣怎的?是嗎?我們曾試圖研究萊克特,原以為『來了一個做劃時氏研究的機會』——弄到這麼一個活人,太難得了!」 「一個什麼?」 「純粹一個自知犯罪卻毫不在乎的變態者,和社會作對,顯然他就是這號人。但他冥頑不化,難以攻破,極其世故,標準化測試對他無能為力。還有,唉,他極其仇恨我們。他認為我是帶給他報應的人。克勞福德倒是很聰明——不是嗎、——用你來對付萊克特。」 「你這話什麼意思,奇爾頓大夫?」 「我猜想你們管這叫用年輕女子來『激起他的情欲』吧。我相信萊克特已多少年沒見到過女人了——也許曾瞥見一眼打掃衛生的一個什麼人。我們一般不讓女人在這兒,留著她們就是麻煩。」 滾你的蛋,奇爾頓!「我是以優異成績畢業于弗吉尼亞大學的,大夫。那不是一所出產迷人女子的學校。」 「那麼你應該能夠記住這些規矩:不要將手伸過柵欄去,不要碰柵欄。除柔軟的紙,什麼也不要遞給他。鋼筆、鉛筆都不行。有時他可以用他自己那氈制的粗頭筆,你遞給他的紙,上面不能有釘書針、回形針或大頭針。物品只能通過裝食物的滑送器傳給他,回出來時也一樣,不得例外。他要是通過柵欄遞什麼東西給你,你一件也不能接。我的話你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他們又穿過了兩道門,自然光已被拋在了身後,照不到這兒了。此時他們已走過了收容人員可以互相串聯的監護室,一直到了既不能有窗戶,犯人也不許互串的病區。走廊的燈都罩著厚厚的鐵格柵,就像輪機房裡的燈一樣。奇爾頓大夫在其中的一盞燈下面停了下來。他們的腳步一停,史達琳就聽到牆後面某處一個聲音,已經叫喊得聲嘶力竭。 「萊克特只要出牢房,一定得手銬腳鐐全身枷鎖,嘴巴也得罩住。」奇爾頓說,「我告訴你為什麼。逮進來之後的頭一年,他倒還是個合作的模範,周圍的安全措施也就稍稍放鬆了——你知道那是在前任負責管理的時候。一九七六年七月八日下午,他主訴胸痛,被帶到了診所。為了給他做心電圖時方便一些,就解除了他身上的枷鎖。當護士向他彎下身去時,他對她幹了這個。」奇爾頓遞給克拉麗絲·史達琳一張翻得卷了角的照片。「醫生們設法保住了她的一隻眼,整個時間內萊克特都通著監控器受著監視。他打斷了她的下巴,要去夠她的舌頭。就是在他將舌頭吞下去的時候,他的脈搏也都一直沒有超過八十五下。」 史達琳不知道哪個更糟些,是這照片呢,還是奇爾頓專注地在她臉上搜尋時那淫邪貪婪的目光。她想到的是一隻口渴的雞,在啄她臉上的淚水。 「我把他關在這兒。」奇爾頓說著按了按厚厚的雙重安全玻璃門旁的一個按鈕。一名大個子勤務員讓他們進了裡邊的房間。 史達琳下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心,剛一進門就停住了腳。「奇爾頓大夫,我們確實需要這些測試的結果。要是萊克特醫生覺得你是他的敵人——要是他非這麼看你的話,正如你說的那樣——那麼我自己單獨去找他,可能運氣會更好些。你看呢?」 奇爾頓的半個臉抽搐了一下。「這對於我來說一點問題也沒有,在我辦公室時你就可以這麼建議的,我可以派一名勤務員陪你,也省了時間。」 「如果你在那兒就把情況介紹給我,我原本是可以這麼做的。」 「我想我不會再見你了,史達琳小姐。巴尼,她和萊克特一談完,你就打電話叫人把她帶出去。」 奇爾頓再也沒看她一眼就走了。 現在只剩下一個臉上漠無表情的大個子勤務兵了。他身後是一隻悄無聲響的鐘以及一只有鐵絲網護著的櫥,裡面放著梅斯催淚毒氣,監禁工具,口罩以及麻醉槍。牆架上系著根一端呈U形的長管裝置,那是為將暴徒扣綁在牆上用的。 勤務兵看著她說:「別碰柵欄,奇爾頓大夫跟你說了嗎?」他的聲音高而且沙啞,讓她想起演藝人奧爾多·雷的嗓音。 「是的,他說了。」 「好。走過別的囚室,右邊最後一間。過去的時候走在走廊的中間,什麼事也不要去注意。可以把他的郵件帶給他,到了右邊頂頭就丟下。」勤務兵私下裡似乎覺得很好玩。「郵件你就放在盤子裡讓它滑進去。如果盤子在裡邊,你可以用繩索把它拉出來,或者他也可以送出來。盤子留在外頭他是夠不著你的。」勤務兵交給她兩本雜誌;中頁都散落了,另有三份報紙和幾封拆過的信。 走廊長約三十碼,兩邊都是囚室。有的囚室牆上墊著襯墊以免犯人自傷;囚窒開有觀察窗,長而窄,猶如上個射擊口,開在門的中央。其餘的則是標準的牢房,柵欄組成的牆向著過道。克拉麗絲·史達琳知道牢房裡有人,可她努力不去看他們。她已經走過去了一大半路,忽然一個嘶嘶的聲音傳進耳朵:「我能聞得到你的體味!」她不露聲色,假裝沒聽到,繼續往前走。 最後一間囚室的燈亮著。她走過去,側到走廊的左邊朝裡看。她知道,自己腳跟的聲音已向對方表明,她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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