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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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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川升……葛西博司……財前五郎……財前五郎。開票完畢。」 鵜飼唱完票,學務主任立刻統計票數。 財前五郎 十二票 菊川升 十一票 葛西博司 七票 財前派的葉山等人雖然松了一口氣,卻都難以置信地望著黑板。支持菊川升的今津也露出複雜的表情,深深吐了一口氣。野阪則一臉蒼白,難以置信地盯著葛西博司那少得意外的票數。 鵜飼佯裝平靜道:「投票結果依照票數多寡,分別是財前候選人十二票、菊川候選人十一票、葛西候選人七票,但是沒有人獲得總投票數三十票半數以上的票。根據本校教授會的規定,無人得到總投票數過半數票的情形,將由得票數最多的兩位進行決選投票。我們將於一星期後的二月五日召開臨時教授會,進行決選投票。」 鵜飼連珠炮似的說完後,大河內目光銳利地望向他:「用不著再次召開臨時教授會,現在繼續進行決選投票不就行了?」 鵜飼臉上堆滿笑容:「今日的投票,像東教授那樣棄權的情形另當別論,但因病缺席的畑中教授是事前進行不在場投票的。決選投票的時候,還是必須請因故缺席者以委任狀進行投票,因此還是必須改天舉行才行。」 「這點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是去地方或海外出差,無法立刻聯絡到人的話就算了,但是畑中是在自家養病,只要請學務主任打電話過去,問他要投給財前還是菊川,然後記在選票上投票不就行了嗎?如果是我的話,就不會特地延期一周。再次召開臨時教授會多費工夫……」大河內的發言的確像是前任醫學部長會說的話。 「並不是只有我會為了決選投票而召開臨時教授會,歷任醫學部長,在必要時也會這麼做,這是有先例的。」鵜飼反駁道。 大河內吐了一口煙:「當然,你要這麼做也可以。但是我在意的是,不管是剛才對三名候選人的質疑應答也好,還是在開票時出現的那種異樣的興奮也好,恕我失禮,這種愚蠢的熱衷模樣,實在是以往的教授選舉前所未見的。我擔心時間一拖長,拉票活動會愈加橫行,更無法期待嚴正公平的選舉。」 「如果大河內教授這麼擔心,作為現任醫學部長的我一定會負起責任,保證公正的選舉進行下去。讓前任醫學部長為這種事煩心,我會覺得非常過意不去的。」 鵜飼貌似恭敬地回應道。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那麼,請你務必主持一個名副其實的公正選舉。」 大河內也虛浮地回答道。 R會館二樓最里間的休息室,就像平常一樣人影稀疏。今津似乎尚未從教授會的興奮當中清醒過來,他喝了一口服務生送來的雞尾酒,湊近東身旁,激動地談起投票結果。 「東教授說要棄權的時候,我真是慌了手腳,完全不曉得事情究竟會變得如何。財前派的拉票動作那麼積極,在那種緊要關頭,失去東教授的一票,我們很有可能就此敗北,所以我真的是嚇得目瞪口呆了。您為什麼會突然棄權退席呢?」今津的語氣裡帶著責難。 「今津,我絕對不是毫不考慮就捨棄自己寶貴的一票而離席的。剛才聽到你報告整個經過情形,我更確定,要是我當時沒有離席的話,菊川的票數會越發岌岌可危。」東說完後,放慢了語調,「菊川十一、財前十二、葛西七。這對三名候選人而言,都是極其意外的數字。我想,財前派與葛西派這一個月之間一定是四處奔走,自以為掌握了過半數的票源,我們也自認應該能夠得到十七票左右。也就是說,票源根本重迭在一起,彼此打的都是愚蠢可笑的如意算盤。但是,結果財前派只得到了十二票,這對他們而言,應該是不小的打擊吧。今津,巧妙就在這裡。或許我失去了自己貴重的一票,但是我的離席,在有心的教授之間喚起了某種情感。原本那些只是為了反對外來教授而不甚情願地支持財前的教授,就有不少人因為感動而把票投給了我們不是嗎?」 「那麼,您是經過如此的盤算,才留下那番扣人心弦的話並離席的了?不愧是老謀深算的東教授,我想任誰都想不到,那竟是一番經過精心策劃的發言!」今津佩服萬分地說。 「什麼經過精心策劃的發言,你這樣評價我就傷腦筋了。我只是率直地把我心裡想的話說出來,結果碰巧增加了菊川的同情票罷了。關於這一點,請你千萬別誤會了。」東以他一貫的風格粉飾道。 「我真是太失禮了……東教授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做戲呢?東教授只是道出自己的心情,碰巧帶來這樣的結果罷了。」 「這樣想就對了。話說回來,菊川的票預計應該要有十七票,為什麼結果只有十一票?今天幸好財前的票也出現意料之外的狀況,兩者之間才會僅有一票之差,而且皆未過半數,得以撐到決選投票。但是下次的決選投票,僅是一票之差就足以決定勝負了,若是不完全掌握好票源,情況會非常危險的。」東的話中,暗暗責備今津的預估太過天真樂觀。 「東教授這麼說,我實在毫無反駁的餘地……根據我的預測,臨床組加上東教授和我應該有七票,至於基礎組,雖然大河內教授沒有說出口,但是看他的樣子,應該是要支持菊川的,所以我預估那兒會有十票。但是看這十一票的結果,大河內教授似乎沒有積極地為我們拉票。」今津困惑地說。 東搖了搖頭:「我反倒覺得今天的十一票,都是憑藉大河內教授的力量而得到的基礎組的票。如果有人因為我的離席而受到感動,投給菊川一票,我覺得那應該也是基礎組的教授,反而是和我們說好的那五位臨床組教授不太可靠。」 「是這樣的嗎?我去和他們提起這件事的時候,還得到相當大的共鳴呢!尤其是神經科和泌尿科的教授,是非常激進的反鵜飼派呀!」今津露出無法信服的表情。 東接著說:「鵜飼想得到下屆校長的寶座——而這個可能性也愈來愈大了。要臨床組的那些教授捨棄鵜飼支持的財前,投票給菊川,事到臨頭可能還是很難吧。並且,雖說是無記名投票,但是開票的人是鵜飼醫學部長本人,他們可能害怕自己的筆跡被認出來。」 「聽你這麼說,我真是愈來愈為自己的天真感到汗顏。但是,這樣投票不就等於毫無保密原則可言了嗎?實在是太過份了……」 「今津,事到如今再為這種事生氣也沒用。更重要的是一周後的決選投票,要考慮怎麼樣才能讓我方的情勢化險為夷?」 「關於這一點,我仔細思考過了。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把葛西派的七票全數弄到手才行。葛西派或許認為他們的七票實在太少,但是在我們看來,離開本校去了德島大學八年的葛西,竟然還能得到七票,已經非常了不得了。換句話說,這也等於證明了大家對財前的反感之深。決選投票的時候,我們應該可以得到那七票。今天晚上我立刻就去交涉。幸好,握有葛西票的是同樣在外科的整形外科野阪教授,要談起來也比較方便。」 「但是,我想葛西的票源並沒有你所想的那麼單純。他們認為應該能夠勉強讓葛西當選,才能聚集到這些票。一旦葛西落選,礙於同校出身的情誼,或是受到校友會的影響,我覺得這些票非常有可能流向財前那邊。這七票的去向,千萬不能馬虎大意……」東鄭重其事地說。 今津走出南海線的諏訪之森站檢票口,穿過燈火通明的站前商店街,踏在寒風吹拂的郊外小徑上,再一次回想等一會兒要和野阪談的內容。他前往大河內家為菊川尋求內援的時候,由於大河內為人正直,今津並沒有特別的策略,只希望能打動大河內的心而已。但是對於現在要去拜訪的野阪,今津直到剛才都還與東慎重地磋商,並得出一個具體的策略。 在被看做路標的牙科醫院右轉後,經過五、六戶人家,便看到亮著門燈的野阪家。被籬笆包圍的約一百五十坪的土地中,聳立著一棟紅色屋瓦的洋式建築,與狹小老舊的大河內住家相比,簡直有天壤之別。臨床組的精明少壯派教授,與得到學士院恩賞卻甘守清貧的基礎組長老教授之間的對照,讓今津感到諷刺。 他按下門鈴。 「請問是哪一位?」穿著和服、年約四十的夫人出來應門。 「我是第二外科的今津。請問野阪教授已經回來了嗎?」今津望向玄關問道,只見玄關旁的洋風建築亮著燈,裡頭傳來收音機的聲音。 「是,外子已經回來了。請稍等一下。」 夫人引領今津經由玄關進入屋內。不久後,穿著丹前(日本人在家穿的禦寒棉袍)的野阪走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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