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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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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先在這裡鞠躬致哀吧,恐怕他們一出剪票處馬上就要乘上車的。」常盤催促著美那子,逕自朝向圍著骨灰的人群走去,他推開兩三個人擠到了前面,先用眼神向魚津表示慰問,然後朝著魚津捧著的用白布包裹的骨灰盒,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接著走近魚津身邊。關切地問道:「很累了吧。」 「有點兒累。」魚津坦率地答道。「我明天就上班去。」 「你恐怕還有不少瑣事要辦吧。遲兩三天也沒關係。」 這時候,魚津發現了美那子,說:「八代先生的夫人也來了!」 「八代先生?」 「就是八代教之助的夫人。」 「那個美人就是嗎?」 「是的。」 「呵,這……真沒想到,原來如此,她就是八代夫人哪。」常盤是個從不輕露聲色的人,可是這一下卻全然失去了內心的平靜,邁開步子走到連站在人群背後的美那子身邊,催促她;「去吧。」 美那子先是支支吾吾地「噢」了一聲,接著說:「行了吧,我已經在這裡迎接了。」美那子的神態,使常盤覺得蹊蹺。 過了一會兒,前來迎接的這群人,簇擁著魚津和阿馨,穿過月臺走向樓梯口。 「我就在這裡告辭了吧。」常盤一說,美那子也附和:「我也告辭了。」 「請原諒我粗心,聽說您是八代先生的夫人,是吧?」 「是的。是我不應該,投向您打招呼。」 兩人再次相互點頭施禮。 「您往哪邊走?」 「我乘環行電車到澀穀。」 「那咱們是同一個月臺乘車,不過,方向相反。」 他倆並肩下了樓梯,走上環行電車站。 「喔,對了,剛才說的那只狼的事情……」 美那子打斷他的話問:「登山繩是斷了的嗎?」 「這?我還沒聽說。」 「報上說,登山繩是好好地系在身上的。」 「報上登出來了?」 「暖,是體育報……」 「哦!」 「這樣一來,魚津先生的處境不是更糟了嗎?」美那子憂慮仲忡地說。 「報上有沒有提到遺書什麼的?」 「沒有」 常盤想,要是沒有發現遺書或類似遺書的東西,的確魚津的處境會不利的。常盤說:「試驗的結果在社會上引起了強烈的反響,所以……」 美那子接著說:「是呀,托我先生做試驗的人不好。」 「拜託八代先生做試驗的就是我呀。」常盤說著,瞪大眼睛正視美那子。 「啊!真的嗎」美那子慌了。 「真的。」 「您為什麼要托他呢?」 「當然,我以為試驗會對魚津有利的,可是沒料到結果恰恰相反。那回真叫我傷透了腦筋。當然對您先生所做的試驗,我是毫不懷疑的。」 「這……不管怎麼說,我先生做的試驗給魚津先生帶來了很大的災難。是我先生不好。……雖說是常盤先生您委託的,他不接受就好了,可是他偏……」 「您對他的埋怨錯了。大凡我委託的事情,從來沒有被人家拒絕過的。即使相當難辦的事,我也會便叫對方接受的。」 「不,不管怎麼央求,只要他不接受就好了。不是嗎,不接受的話也不至於這樣了。我先生性情怪僻,可是不知怎麼的,有時會去接受莫名奇妙的事。」 一旦知道了委託者是常盤,美那子指責的矛頭不知不覺地對準丈夫教之助了。 聽著美那子的話,常盤感到詫異。從美那子的活裡他覺察到一種情緒——那是一種只有熱戀者為了衛護意中人免遭情敵襲擊時,才會表現出來的放肆的、錯亂的情緒。 「唔……」常盤不由得長歎一聲,同時掉轉目光再次端詳這個雖然貌美,但卻多少有點放蕩的雌豹。他邊點香煙邊想:看樣子可以相信自己的直覺,差也差不到哪兒去。於是他想找一句恰當的話來將她一軍。 正當這時候,美那子等候的電車進站了。 「那麼改天見吧。失陪了。」 「哪裡哪裡!是我失陪了,請代問您先生好。」 「謝謝。」美那子夾在許多乘客當中乘上了車。 這時常盤又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暗想:哪怕一句也好,應該想辦法將她一軍的,卻讓她溜走了。 第二天常盤到公司時,魚津也早來上班了。他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翻閱著請假期間積壓下來的文件。 「你這就上班行嗎?」常盤招呼了魚津一聲,便朝著自己的辦公桌走去。 魚津站起身走過來對常盤說:「對不起,請了好幾天假了。」然後,又對常盤昨天的迎接道了謝。 「無論怎樣,找到了小圾的遺體是一件好事。否則還得上幾次山,直到發現為止……我問你,有沒有發現遺書之類的東西?」 「沒有。不但沒有遺書,而且還找到了記到一月五日的袖珍日記。搭在後又自湖畔的帳篷也拆回來了,那裡邊也沒發現任何東西。這說明他沒有半點自殺的念頭。」 「唔……」 「而且登山繩也好端端地系在身上。有些人懷疑我為他沒結好登山繩掩飾,現在這種疑雲也可以一掃而光了。」 「唔,那就好。」常盤接著又說:「好是好。且不說登山繩確實系在他身上這件事吧。既然小阪沒有自殺的念頭,事件是會簡單得多的,可是這樣一來,你的處境將會怎樣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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