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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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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約詹尼一起去聽這場音樂會;我是去看她演出的。巴赫樂社在丹斯特堂演奏第五勃蘭登堡協奏曲,由詹尼擔任古鋼琴獨奏。當然,詹尼彈琴我已聽過多次,但是從來沒有聽過她參加集體演奏或公開演出。上帝呀,我真感到自豪極了。我實在挑不出她在演奏中有什麼毛病。 「我簡直不能相信你有這樣偉大,」音樂會結束以後,我對她說。 「這說明你對音樂懂得就這麼多,預科生。」 「我懂得也不能算少。」 我們是在丹斯特堂的院子裡。那是四月份的一個下午,那種天氣使人覺得春天終於要來到坎布裡奇了。她的樂友們都在附近散步(其中也有馬丁·戴維森,他不時向我這邊投來無形的憎恨的「炸彈」),因此我不能跟詹尼展開鍵盤樂器方面的專題討論。 我們穿過紀念大道,沿著河邊漫步。 「巴雷特,別說傻話了好不好?我彈得還可以,但算不上偉大。甚至夠不上『全艾維聯』的水平。只是還可以。就這樣,OK?」 既然她要貶低自己,我又有什麼可爭的? 「OK。你彈得可以。我只是說,你得一直堅持下去,別鬆勁。」 「我的老天爺,誰說我不想堅持下去啦?我還打算去師從納迪亞·布朗熱①呢,你不知道?」 ①納迪亞·布朗熱(1887—1979),法國女作曲家、指揮家、巴黎音樂學院教授。 她在說什麼混帳話?看她陡地把話煞住的樣子,我意識到這是她本來不想提及的。 「師從誰?」我問。 「納迪亞·布朗熱。一位著名的音樂教師。在巴黎。」最後那句話她說得相當快。 「在巴黎?」我問的語調卻拖得相當長。 「她很少收美國學生。我運氣好。我還得到了一筆可觀的獎學金。」 「詹尼弗,你要去巴黎?」 「我從來沒有到過歐洲。我真想儘快去看看。」 我抓住她的雙肩。當時我可能太粗暴了些,這也難說。 「嗨,這事你藏在心裡有多久了?」 詹尼生平第一次不敢跟我四日對視。 「奧利,別傻了,」她說。「這是不可避免的。」 「什麼不可避兔?」 「咱們畢業以後總要分道揚鑣的。你要進法學院——」 「等一下,你在說些什麼呀?」 現在她和我四目對視了。她的神色悒鬱。 「奧利,你是個候補百萬富翁,而我在社會上的身價卻等於零。」 我還緊緊抓住她的肩膀不放。 「那又怎麼樣呢?幹嗎要扯到分道揚鑣上去?現在咱們在一塊兒,不是挺幸福嗎。」 「奧利,別傻了,」她又說了一遍。「哈佛就像聖誕老人的百寶袋。什麼稀奇古怪的玩具都可以往裡邊塞。可是等過完了節,人家就會把你抖出來……」她遲疑了一下。 「……你原來是哪兒的,還得回哪兒去。」 「你是說,你要到羅德艾蘭州的克蘭斯頓去烤大餅?」 我一時情急,說話不顧分寸。 「做糕點,」她說。「你別拿我的父親開心。」 「那你就別離開我,詹尼。我請求你。」 「我的獎學金還要不要?我自出娘胎以來還沒去過的巴黎還去不去?」 「咱們的婚事還辦不辦?」 這話是我說的,可是乍一聽來,我真不敢相信這話真是出之於我的口。 「誰說過要辦婚事啦?」 「我。是我這會兒在說。」 「你要跟我結婚?」 「對。」 她把頭抬起一點點,並不笑,只是問: 「理由呢?」 我直盯著她的眼睛。 「當然有我的理由,」我說。 「哦,」她說。「這倒是個很充分的理由。」 她挎住我的胳臂(這回沒有拽我的衣袖),於是我們就沿著河邊走去。說真的,此刻我們已經用不到再說什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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