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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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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3月27日 星期一 親愛的凱蒂: 我們隱居的歷史中非常重要的一章應該是關於政治的,只不過因為這個話題我個人不太感興趣,所以大多時候不說也罷。所以我今天的這封信就全都用來談談政治吧。 毫無疑問,關於這個話題要說的話太多了。各種各樣的觀點,在眼下這種艱難的時刻,要說這是最受歡迎的話題倒也不無道理,但是,為此沒完沒了的爭吵卻是非常愚蠢的。 他們可以沉思、大笑、詛咒、咕噥,愛怎麼做都隨他們的便,全當他們自作自受,只要不吵架就好,因為那結果實在太糟糕了。 從外面進來的人總會帶來大量不真實的消息,但到目前為止我們的收音機卻沒有騙過我們。亨克、梅愛樸、庫菲爾斯、愛麗和克萊勒都曾經沸沸揚揚地展示過他們的政治見解,只是亨克說得最少而已。 在「密室」裡,有關政治的感受從來都是一樣的。在圍繞反攻、空襲、演說等問題上無數的爭執中,人們聽到的無非是「不可能」,或者「要是他們現在才開始那還要延續多久啊?」要麼就是「太精彩了,一流的,好極了!」悲觀主義者、樂觀主義者,還有哩——我們不能忘記那些永遠滿懷激情地發表自己觀點的現實主義者們,就像對所有其他事情一樣,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對的。一會兒是某某得罪了他的夫人,因為他發表了對英國不相稱的見解,一會兒是某位紳士攻擊他的太太,因為她對他鍾愛的國家充滿了調侃和貶損之詞。 他們似乎從不知疲倦,我發現爭論的效果是驚人的,就像拿根針對著某人戳一下,然後就等著看他怎麼蹦吧。我就是這麼做的:只要提起政治,一個問題、一個詞語、一句話,他們立刻就炸開了! 似乎德國國防軍的新聞公報和英國BBC還不夠似的,他們現在又引入了「空襲特報」。一句話,精彩極了;但另一方面又讓人大失所望。英國人正馬不停蹄地忙著他們的空中打擊,跟德國人忙著說謊一樣地有熱情。所以廣播從早晨一打開就全天24小時響著,一直到晚上九點、十點,甚至到十一點還有人在聽。 這顯然表明大人們有無窮的耐心,但也同時表明他們大腦的吸收能力非常有限,當然也有例外——我可不想傷害任何人的感情。每天兩條新聞不就足夠了嗎!但這些老鵝們,哎,該說的我都說了! 不管是勞工台,還是「奧蘭制」電臺,弗蘭克·菲利浦斯還是威廉米納女皇陛下,他們全都挨著個兒聽,而且總那麼專心。只要他們不是在吃東西或睡覺,他們就一定會坐在收音機旁談論著吃的、睡覺和政治。 喔!真夠煩人的,要想不讓自己成為一個老呆子還真不容易呢。再也沒有什麼比政治對父母們的損害更大的了! 但我得講一個特別精彩的例外——我們敬愛的溫斯頓·邱吉爾作的演講簡直可以說是完美。 星期天晚上九點。茶泡好了,上面蒙著暖罩,客人依次就坐。杜塞爾緊挨著收音機的左邊,凡·達恩先生在正前方,彼得在他邊上,媽媽挨著凡·達恩先生和凡·達恩太太坐在後面,皮姆坐在桌子邊上,旁邊是瑪格特和我。先生們吞雲吐霧;彼得因為聽得緊張,眼珠子都快鼓出來了;媽媽穿了一件深色的長便服;凡·達恩太太因為飛機而瑟瑟發抖,它們只管愉快地飛向埃森卻顧不上下面的演說了;爸爸呷著茶;瑪格特和我儼然以姐妹般的姿態緊挨著正在睡覺的木西,它愉快地獨霸了我們兩個人的膝蓋。瑪格特的頭髮上夾著發卷;我穿著睡衣,太小、太窄又太短了。 這情景是那麼親密、舒適、安詳,眼下正是這樣。但我卻懷著恐懼等待著一貫的結果。他們簡直就等不到演說的結束,就會跺起腳來,趕緊開始討論。不,不,不,他們就這樣你刺我戳,直到好好的討論變成了激烈的爭吵。 你的,安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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