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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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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我沒打乒乓球,因為我好擔心丹恩。我猛然想到他可能死了,只是沒有人肯說,因為照規定要先通知最近的親屬什麼的。誰知道呢?我心情沉重,獨個兒亂逛,踢著石頭和錫鐵罐什麼的。 等我終於回到病房,床上放了一些信,是輾轉寄到醫院的。我媽的信上說,我們家失火,整個燒毀了,可是房子沒有保險也沒有什麼補助,她只得去住貧民之家。她說失火當時是法蘭模小姐給她的貓洗過澡,正在用吹風機替它吹幹,結果貓還是吹風機什麼的燒了起來,就這麼回事。她說,以後我給她的信就寄到「貧民姊妹之家」轉交。我心想,未來她可有得哭了。 另外有一封給我的信,上面寫著;「親愛的甘先生:您已獲選成為一輛嶄新『龐蒂克GTO』的中獎候選人,只要您寄還附卡,保證購買本公司出版的精美百科全書壹套,以及在有生之年每年繳交七十五元購買一本最新的年鑒。」我將這封信扔進垃圾桶。我這種白癡買百科全書有啥用,況且,我又不會開車。 但是,第三封信是親筆信函,信封背面寫著:「珍妮·可蘭,平信,劍橋,麻省。」我的手抖得厲害,幾乎拆不開信封。 「親愛的阿甘,」信上寫「我媽媽已將你媽媽給她的信轉交給我,得知你不得不參加這場不道德的殘酷戰爭,我好難受。」她說她知道在那種殺戮和哀鴻遍野的環境裡生活一定很可怕。「投入這種戰爭一定使你良心難安,不過我知道傷是被迫的。」她還說,沒有乾淨衣服可穿,沒有新鮮食物可吃等等,生活一定很難過,但是她說她不懂我在信上說「不得不趴在軍官糞便中整整兩天」是什麼意思。 「難以相信,」她說:「連他們都會逼你做這麼粗鄙的事。」我想是我在信上把這個部分說得不夠清楚。 總之,珍妮說:「我們正在籌備大規模示威活動,向那些法西斯主義豬玀抗議,阻止這場不道德的殘酷戰爭,並且表達大家的心聲。」她寫了一整頁有關這方面的事,內容大致雷同。但是我還是仔仔細細地閱讀,因為光是看見她的筆跡就足以讓我飄飄然了。 「起碼,」最後她寫到,「你遇見了巴布,我知道在那種痛苦的日子裡有個朋友在身邊你一定很高興。」她說問候巴布,又在附注中說,目前她跟一個小樂團在哈錦大學附近的一家咖啡屋每星期演出兩個晚上,賺點小錢,要是我將來去那附近,記得去找她。她說樂團名叫「裂蛋」。我會找藉口去哈佛大學的。 那天晚上,我收拾東西準備回國接受榮譽勳章,和晉見美國總統。不過,我沒什麼東西好收拾的,只有醫院給我的睡衣褲、牙刷和刮鬍子刀,因為我的衣物都在波來古鎮的基地。不過,贊成總部派來了一位好心的上校,他說:「別管那些狗屎玩意,阿甘——今天晚上我們就會找二十幾個西貢的越南人給你趕制一套嶄新制服,因為你總不能穿著這身睡衣褲去晉見總統。」上校說他會一路陪我到華盛頓,替我打點食宿和交通工具,還會教我舉止禮儀等等。 他名叫古奇上校。 那天晚上我跟野戰總部的一個傢伙比賽最後一場乒乓球,據說,他是陸軍最厲害的乒乓球選手什麼的。他是個精瘦的傢伙,不肯正視我,還有,他帶著自己的球拍,裝在一隻皮匣裡。我痛宰了他,他就說乒乓球不好,因為氣候潮濕把球腐蝕了。他收起拍子走了,我倒無所謂,因為他把他帶來的乒乓球留下了,醫院的康樂室倒真需要這些球。 動身前的那天早上,一個護士走進病房留下一封信,信封上寫著我的名字。我打開信封,是丹恩寫來的,他果然沒出意外。信上說:親愛的阿甘: 很遺憾,在我離開之前我們無暇見面。醫生臨時作的決定,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送走了,不過臨走前我要求給我時間寫這封短箋,因為我在這兒這段時問裡,你一直對我非常好。 我意識到,阿甘,你正瀕臨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刻,或許是某種轉變,也或許是會讓你改變人生方向的事件,你一定要抓住這一刻,別讓它錯過了。如今回想起來,你的眼睛裡不時會出現一種東西,一種小小的火花,多半是在你微笑的時候出現,我相信我所看見的東西幾乎就是人類思考、創造、存在的能力之源頭。 這場戰爭不適合你,老友——也不適合我——而我現在完全脫離它了,我相信你也快了。關鍵問題是,將來你要做什麼?我毫不認為你是個白癡。或許依照測驗的衡量標準或是一些愚夫的判斷,你屬某種類別,但是內裡,阿甘,我見過在你的心智中燃燒的好奇火花。順流而行.我的朋友,讓它為你所用,遇到逆流淺灘時奮力抗拒,千萬別屈服,別放棄。你是個好人,阿甘,而且你有顆寬大的心。 你的朋友·丹恩 我把丹思的信反復讀了十幾二十遍,但是信中有些話我看不懂。我的意思是,我想我是明白他的含意,但是有些句子和字眼我不懂。第二天早上,古奇上校進來說我們得立刻動身,先去西貢取昨晚由二十名越南人趕制的新制服,然後立刻回美國等等。我把丹恩的信給他看,要他告訴我信上寫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古奇上校把信看了一遍還給我,說:「唔,阿甘,我覺得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總統給你別上勳章的時候,你千萬別出洋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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