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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裡·薩買下祖白綠(1)


  這樣過了一年有餘,阿裡·薩牢牢遵從父親臨終前的教誨,像父親所希望的那樣,每天按部就班到商店中,一心一意從事著買賣。他從不出交去際,過著苦行僧般的生活。然而好景不長,隨著時間的推移,附近那些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浪蕩青年覬覦阿裡·薩的錢財,於是想方設法地接近他,企圖從他身上獲得好處。

  阿裡·薩做了一年多的生意,無論是經驗,還是見識、閱歷都日漸豐富。他漸漸把父親的遺言拋諸腦後,開始不把那些諄諄叮囑當回事了。於是,他同一幫壞傢伙打成一團,在他們的引誘下終日出入酒館茶鋪,賭博、酗酒在他已經成了家常便飯。這時的阿裡·薩的行為舉止,跟剛喪父時簡直判若兩人,他還恬不知恥地說:「我現在還很年輕,不趁著大好時光享受父親遺留的大筆財產,那什麼時候來享受呢?要知道詩人說得好:

  花兒正豔時就當摘采,

  否則只能空對枯枝歎息。

  是呀,我現在正該像詩人吟唱的那樣,盡情享用我的財產金錢。」

  於是阿裡·薩不分白天黑夜地同那幫狐朋狗友一起過著揮金如土、紙醉金迷的生活。過了不多久,這種吃喝玩樂的墮落生活耗掉了他大量金錢。手頭拮据並未使阿裡·薩警醒,他反倒變本加厲,把父親遺留下來的房屋、商店統統典當或出售,換成錢,供自己和那些酒肉朋友奢侈。

  阿裡·薩的家業逐漸敗落。終於有一天,他發現自己已經一貧如洗,僅剩下一套衣服還屬￿他自己。這時他終於如夢初醒。想著前一段時期的所作所為,他不禁羞愧難當,懊愧不已。從此他的生活窘迫,每天吃了上頓不知下頓在哪兒。

  有一天,阿裡·薩從早到晚都未吃一口飯,感到饑餓難忍,於是打算去找那些曾使用他的錢去追歡買笑、吃喝玩樂的朋友們,希望那些人能夠請他隨隨便便吃上一頓。

  於是,阿裡·薩滿懷希望,匆匆去找那些曾經交往甚密的酒肉朋友。他走遍全城,在每個朋友那裡都吃了閉門羹,沒有一個人搭理他,個個都對他避而不見。奔忙了半日,阿裡·薩還是沒吃上一口飯,仍然是饑腸轆轆。這時的阿裡·薩,第一次感到世上的人情冷暖,不由得灰心喪氣,憤懣至極。無可奈何之下,他強忍饑餓,拖著疲憊的雙腿,一步一挪往回走。不知不覺中來到集市,他看見一大群人圍在一起,熙熙攘攘,非常熱鬧。見到這種情形,阿裡·薩覺得很奇怪,他想:「出什麼事了?為什麼這麼多人擠成一堆?向安拉起誓,我一定得過去瞧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他拼命地擠到人群中間,往裡一看,原來是一個美貌的少女被人帶到集市上來出賣。這個少女面色紅潤,身材窈窕,顏容秀美,完全稱得上是一位世間少有的美女。一首讚美美女的詩寫的就像是這女郎本人:

  她經得起最挑剔的眼光審視,

  體態輕盈適中,腰肢盈盈一握。

  她的美妙身段引人遐想,

  也使女人們產生嫉妒,感到忿恨。

  她的面孔如圓月一般明亮,

  柔軟的身體就似風中的花支在搖擺。

  她的肌體發散出麝香的芬芳,

  世上所有的花兒都不能與她爭豔。

  她的身材無與倫比,

  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明月,引人注目。

  阿裡·薩瞧著姑娘出類拔萃的容貌,心中無限愛慕,暗道:「向安拉起誓!我要在這裡等著,看看到底誰會把她買到手。」同時他心裡也想知道,這樣一個姑娘的身價到底能值多少。

  於是他擠在人群中等待著。那些生意人知道阿裡·薩的父親是位富商,因而把他當做也是來集市做買賣的。

  等到圍著的人越來越多,一個經紀人慢吞吞地踱到姑娘身邊,指著她高聲叫著:「諸位財主老爺!諸位朋友!這個姑娘名叫祖白綠。她長得就像一塊無瑕的美玉,真正算得上是無價之寶。即使把她放在美女堆裡,對她也只是眾星捧月。她是男人心目中真正的美女。現在開始出賣。哪位老爺願意先出個價?不管價錢是高是低。各位老爺,我們的買賣是公平、自由的。誰也不會埋怨第一個出價的。現在請出個價吧!」

  「我出五百塊金幣。」不等經紀人說完,一個商人模樣的人首先開了價。

  「五百一十塊。」另一個商人把價格抬高了十塊。

  「六百塊!」一個叫拉施頓的老頭加了九十塊。他長得瘦小、萎瑣,一雙藍眼睛像哈蟆似地鼓著。

  「六百一十塊。」價格還在增高。

  「一千塊!」拉施頓高喊著。這個老頭打算以此使其他商人退縮。果然,一千塊的價格令所有人都駐足不前,沒有人繼續出更高的價錢了。

  價錢顯然已出到最高了,拍賣停了下來。

  經紀人走到姑娘的主人跟前,詢問是否以一千塊金幣賣掉這個姑娘。姑娘的主人說:「當初我曾經發過誓,我要賣她的時候,賣給誰和賣的方法,都會征得她的同意。既然我做了保證,就請你替我問問她,看她願不願意。」

  於是經紀人過來對祖白綠說:「美麗的姑娘,這位大老爺願出一千塊金幣來買你,你願不願意跟他走?」

  祖白綠十分厭惡拉施頓醜陋的面目和猥瑣的舉止,更反感他那一雙緊瞪著自己的藍眼睛,於是斬釘截鐵地拒絕了:「這個老頭滿頭白髮,已經如朽木一般蒼老,我絕不願意被賣給他這樣的老傢伙。一位詩人曾經吟唱過這樣的歌,連安拉都會獎勵他的詩句:

  那一日我苦苦哀求,希望得到她的吻,

  雖然我一把年紀,卻擁有金錢和權力。

  她卻斷然拒絕我的請求:

  『不,向安拉發誓,我絕不會答應。』

  唉!我鬚髮皆白,失掉愛情的親睞,

  莫非我已無權享受生活的美好!」

  聽了祖白綠的肺腑之言,經紀人很同情她,對她的處境感到理解,說:「安拉作證,人們確實應該體恤和諒解你的苦衷。說老實話,這區區一千塊根本不能買下你,你的身價,就算出一萬塊也不為過。」他重又來到祖白綠的主人面前,向他說了祖白綠不願意跟那個老頭的緣故。主人聽了,吩咐道:「既然是這樣,你再和她商量,另外找一個買主吧。」

  拉施頓把祖白綠據為己有的企圖破滅了。由於她不願意,這筆買賣沒做成。這時,另有一個商人走到經紀人跟前,說:「就按剛才的價錢,我出一千塊買她。請問問她的意見,是否願意把自己賣給我?」

  祖白綠冷眼看了這個人一眼,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這個人把自己蒼白的鬍鬚用墨染了,竭力裝得像精力旺盛的年輕人。祖白綠對這個道貌岸然、行為卑鄙的傢伙十分討厭,於是高聲吟唱:

  「一個怪模怪樣的傢伙來到我面前,

  他的頸項粗硬得可以用鞋底敲打。

  蓬頭垢面如同蚊蚋在他臉上建巢,

  突兀的額頭可作拴牲口的木橛。

  這個魔鬼迷戀我的姿色和身材,

  鬼鬼祟祟地染黑一頭白髮,

  恬不知恥地要將我欺騙。

  他隨時變換著黑白迥異的鬚髮,

  就像魔法師棍下令人發笑的小丑。」

  唱到這裡,她歎到:「詩人對這種人的揭露真是一針見血:

  她說:『你染黑了頭髮也無從掩飾。』

  我答道:『只是為了不讓你發覺。』

  她說:『這樣也太滑稽、可笑了,

  你習慣了欺詐哄騙,

  以至連頭髮也顯得鬼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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