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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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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解珍解寶雙越獄 孫立孫新大劫牢 話說當時吳學究對宋公明道:「今日有個機會,卻是石勇面上來投入夥的人,又與欒廷玉那廝最好,亦是楊林、鄧飛的至愛相識。他知道哥哥打祝家莊不利,特獻這條計策來入夥,以為進身之禮,隨後便至。五日之內可行此計,卻是好麼?」 宋江聽了,大喜道:「妙哉!」方纔笑逐顏開。 *** 原來這段話正和宋公明初打祝家莊時一同事發。乃是山東海邊有個州郡,喚做登州。登州城外有一座山,山上多有豺狼虎豹,出來傷人:因此,登州知府拘集獵戶,當廳委了杖限文書,捉捕登州上山大蟲,又仰山前山後里正之家也要捕虎文狀:限外不行解官,痛責枷號不恕。 且說登州山下有一家獵戶,弟兄兩個:哥哥喚做解珍,兄弟喚做解寶。弟兄兩個都使渾鐵點鋼叉,有一身驚人的武藝。當州裏的獵戶們都讓他第一。那解珍一個綽號喚做「兩頭蛇」。這解寶綽號叫做「雙尾蝎」。二人父母俱亡,不曾婚娶。那哥哥七尺以上身材,紫棠色面皮,腰細膀闊。這兄弟更是利害,也有七尺以上的身材,面圓身黑,兩隻腿上刺著飛天夜叉;有時性起,恨不得拔樹搖山,騰天倒地。那兄弟兩個當官受了甘限文書,回到家中,整頓窩弓、藥箭、弩子、欓叉,穿了豹皮褲、虎皮套體,拿了鋼叉;兩個逕奔登州山上,下了窩弓,去樹上等了一日,不濟事了,收拾窩弓下去;次日,又帶了乾糧,再上山伺候。看看天晚,兄弟兩個把窩弓下了,爬上樹去,直等到五更,又沒動靜。兩個移了窩弓,卻來西山邊下了,坐到天明,又等不著。兩個心焦,說道:「限三日內要納大蟲,遲時須用受責,卻是怎地好!」 兩個到第三日夜,伏至四更時分,不覺身體困倦,兩個背廝靠著且睡,未曾合眼,忽聽得窩弓發響。兩個跳將起來,拿了鋼叉,四下裏看時,只見一個大蟲中了藥箭,在那地上滾。兩個撚著鋼叉向前來。那大蟲見了人來,帶著箭便走。兩個追將向前去,不到半山裏時,藥力透來,那大蟲當不住,吼了一聲,骨碌碌滾將下山去了。解寶道:「好了!我認得這山是毛太公莊後園裏,我和你下去他家取討大蟲。」 當時兄弟兩個提了鋼叉,逕下山來投毛太公莊上敲門。此時方纔天明,兩個敲開莊門入去,莊客報與太公知道。多時,毛太公出來。解珍、解寶放下鋼叉,聲了喏,說道:「伯伯,多時不見,今日特來拜擾。」 毛太公道:「賢侄如何來得這等早?有甚話說?」 解珍道:「無事不敢驚動伯伯睡寢,如今小侄因為官司委了甘限文書,要捕獲大蟲,一連等了三日;今早五更射得一個,不想從後山滾下在伯伯園裏。望煩借一路取大蟲則個。」 毛太公道:「不妨。既是落在我園裏,二位且少坐。敢是肚飢了?喫些早飯去取。」 叫莊客且去安排早膳來相待。當時勸二位喫了酒飯。解珍、解寶起身謝道:「感承伯伯厚意,望煩引去取大蟲還小侄。」 毛太公道:「既是在我莊後,怕怎地?且坐喫茶,去取未遲。」 解珍、解寶不敢相違,只得又坐下。莊客拿茶來教二位喫了。毛太公道:「如今和賢侄去取大蟲。」 解珍、解寶道:「深謝伯伯。」 毛太公引了二人,入到莊後,方叫莊客把鑰匙來開門,百般開不開。毛太公道:「這園多時不曾有人來開,敢是鎖簧銹了,因此開不得。去取鐵鎚來打開了罷。」 莊客身邊取出鐵鎚,打開了鎖,眾人都入園裏去看時,遍山邊去看,尋不見。毛太公道:「賢侄,你兩個莫不錯看了,認不仔細,敢不曾落在我園裏?」 解珍道:「恁地得我兩個錯看了?是這裏生長的人,如何認不得?」 毛太公道:「你自尋便了,有時自抬去。」 解寶道:「哥哥,你且來看:這裏一帶草滾得平平地都倒了,又有血跡在上頭。如何說不在這裏?必是伯伯家莊客抬過了。」 毛太公道:「你休這等說;我家莊上的人如何得知有大蟲在園裏?便又抬得過?你也須看見方纔當面敲開鎖來,和你兩個一同入園裏來尋。你如何這般說話?」 解珍道:「伯伯,你須還我這個大蟲去解官。」 太公道:「你這兩個好無道理!我好意請你喫酒飯,你顛倒賴我大蟲!」 解寶道:「有甚麼賴處!你家也見當里正,官府中也委了甘限文書;卻沒本事去捉,倒來就我見成,你倒將去請功,教我兄弟兩個喫限棒!」 毛太公道:「你喫限棒,干我甚事!」 解珍、解寶睜起眼來,便道:「你敢教我搜一搜麼?」 毛太公道:「我家比你家!各有內外!你看這兩個叫化頭倒來無禮!」 解寶搶近廳前,尋不見,心中火起,便在廳前打將起來。解珍也就廳前攀折攔干,打將入去。毛太公叫道:「解珍、解寶白晝搶劫!」 那兩個打碎了廳前桌椅,見莊上都有準備,兩個便拔步出門,指著莊上罵著:「你賴我大蟲,和你官司裏去理會!」 那兩個正罵之間,只見兩三匹馬投莊上來,引著一夥伴當。解珍認得是毛太公兒子毛仲義,接著說道:「你家莊上莊客捉過了我大蟲,你爹不討還我,顛倒要打我弟兄兩個!」 毛仲義道:「這廝村人不省事,我父親必是被他們瞞過了;你兩個不要發怒,隨我到家裏,討還你便了。」 解珍、解寶謝了。毛仲義叫開莊門,教他兩個進去;待得解珍、解寶入得門來,便叫關上莊門,喝一聲:「下手!」 兩廊下走出二三十個莊客。恰纔馬後帶來的都是做公的。那兄弟兩個措手不及。眾人一齊上,把解珍、解寶綁了。毛仲義道:「我家昨夜自射得一個大蟲,如何來白賴我的?乘勢搶擄我家財,打碎家中什物,當得何罪?解上本州,也與本州除了一害!」 原來毛仲義五更時先把大蟲解上州裏去了;帶了若干做公的來捉解珍、解寶。不想他這兩個不識局面,正中了他的計策,分說不得。毛太公教把兩個使的鋼叉做一包贓物,扛抬了計多打碎的傢伙什物,將解珍、解寶剝得赤條條地,背剪綁了,解上州裏來。本州有個六案孔目,姓王,名正,卻是毛太公的女婿,已自先去知府面前稟說了,把解珍、解寶押到廳前,不繇分說,綑翻便打;定要他兩個招做「混賴大蟲,各執鋼叉,因而搶擄財物」。解珍、解寶喫拷不過,只得依他招了。知府教取兩面二十五斤的重枷來枷了,釘下大牢裏去。毛太公、毛仲義自回莊上商議道:「這兩個男女卻放他不得!不如一發結果了他,免致後患。」 當時父子二人自來州裏分付孔目王正:「與我一發斬草除根,萌芽不發。我這裏自行與知府透打關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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