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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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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相陪宋江的體己人慌忙奔回來報知花榮。花榮聽罷,大驚,連忙寫書一封,差兩個能幹親隨人去劉知寨處取。親隨人齎了書,急忙到劉知寨門前。把門軍士入去報覆:「花知寨差人在門前下書。」 劉高叫喚至當廳。那親隨人將書呈上。劉高拆開封皮,讀道: 花榮拜上僚兄相公座前: 所有薄親劉丈,近日從濟州來,因看燈火,誤犯尊威,萬乞情恕放免,自當造謝。 草字不恭,煩乞照察不宣。 劉高看了大怒,把書扯的粉碎,大罵道:「花榮這廝無禮!你是朝廷命官,如何卻與強賊通同,也來瞞我!這賊已招是鄆城縣張三,你卻如何寫濟州劉丈!俺須不是你侮弄的;你寫他姓劉,是和我同姓,恁的我便放了他?」 喝令左右把下書人推將出去。那親隨人被趕出寨門,急急歸來,稟覆花榮知道。花榮聽了,只叫得:「苦了哥哥!快備我的馬來。」 花榮披掛,拴束了弓箭,綽鎗上馬,帶了三五十名軍漢,都拖鎗拽棒,直奔至劉高寨裏來。把門軍漢見了,那裏敢攔當;見花榮頭勢不好,盡皆喫驚,都四散走了。花榮搶到廳前,下了馬,手中拿著鎗。那三五十人都擺在廳前。花榮口裏叫道:「請劉知寨說話!」 劉高聽得,驚得魂飛魄散;懼怕花榮是個武官,那裏敢出來相見?花榮見劉高不出來,立了一回。喝叫左右去兩邊耳房裏搜人。那三五十軍漢一齊去搜時,早從廊下耳房裏尋見宋江,被麻索高吊起在梁上,又使鐵索鎖著,兩腿打得肉綻。幾個軍漢,便把繩索割斷、鐵鎖打開,救出宋江。花榮便叫軍士先送回家裏去。花榮上了馬,綽鎗在手,口裏發話道:「劉知寨!你便是個正知寨,待怎的奈何了花榮!誰家沒個親眷!你卻甚麼意思?我的一個表兄,直拿在家裏,強扭做賊?好欺負人!明日和你說話!」 花榮帶了眾人,自回到寨裏來看視宋江。 卻說劉知寨見花榮救了人去,急忙點起一二百人,也叫來花榮寨奪人。那一二百人內,新有兩個教頭。為首的教頭雖然得了些鎗刀,終不及花榮武藝;不敢不從劉高,只得引了眾人奔花榮寨裏來。把門軍士入去報知花榮。此時天色未甚明亮,那二百來人擁在門首,誰敢先入去,都懼怕花榮了得。看看天大明了,卻見兩扇大門不關,只見花知寨在正廳上坐著,左手拿著弓,右手挽著箭。眾人都擁在門前。花榮豎起弓,大喝道:「你這軍士們!不知『冤各有頭,債各有主』?劉高差你來,休要替他出色。你那兩個新參教頭還未見花知寨的武藝。今日先教你眾人看花知寨弓箭,然後你那廝們,要替劉高出色,不怕的入來!看我先射大門上左邊門神的骨朵頭!」 搭上箭,拽滿弓,只一箭,喝聲:「著!」 正射中門神骨朵頭。二百人都喫一驚。花榮又取第二枝箭,大叫道:「你們眾人再看:我第二枝箭要射右邊門神的這頭盔上朱纓!」 颼的又一箭,不偏不斜,正中纓頭上。那兩枝箭卻射定在兩扇門上。花榮再取第三枝箭,喝道:「你眾人看我第三枝箭,要射你那隊裏穿白的教頭心窩!」 那人叫聲,「哎呀!」 便轉身先走。眾人發聲啊,一齊都走了。 花榮且教閉上寨門,卻來後堂看覷宋江。花榮道:「小弟誤了大哥,受此之苦。」 宋江答道:「我卻不妨。只恐劉高那廝不肯和你干休。我們也要計較個長便。」 花榮道:「小弟捨著棄了這道官誥,和那廝理會。」 宋江道:「不想那婦人將恩作怨,教丈夫打我這一頓。我本待自說出真名姓來,卻又怕閻婆惜事發;因此只說鄆城客人張三。叵耐劉高無禮,要把我做鄆城虎張三解上州去,合個囚車盛我;要做清風山賊首時,頃刻便是一刀一剮!不得賢弟自來搭救,便有銅唇鐵舌,也和他分辯不得!」 花榮道:「小弟尋思,只想他是讀書人,須念同姓之親,因此寫了劉丈;不想他直恁沒些人情。如今既已救了來家,且卻又理會。」 宋江道:「賢弟差矣:既然仗你豪勢,救了人來,凡事要三思。自古道:『喫飯防噎,行路防跌。』他被你公然奪了人來,急使人來搶,又被你一嚇,盡都散了;我想他如何肯干罷?必然要和你動文書。今晚我先走上清風山去躲避,你明日卻好和他白賴,終久只是文武不和相毆的官司。我若再被他拿出去時,你便和他分說不過。」 花榮道:「小弟只是一勇之夫,卻無兄長的高明遠見。只恐兄長傷重了走不動?」 宋江道:「不妨。事急難以擔閣,我自捱到山下便了。」 當日敷貼了膏藥,喫了些酒肉,把包裹都寄在花榮處。黃昏時分,便使兩個軍漢送出柵外去了。宋江自連夜捱去。不在話下。 *** 再說劉知寨見軍士一個個都散回寨裏來說道:「花知寨十分英勇了得!誰敢去近前,當他弓箭!」 兩個教頭道:「著他一箭時,射個透明窟窿,卻是都去不得!」 劉高那廝終是個文官,有些算計。當下尋思起來:「想他這一奪去,必然連夜放他上清風山去了,明日卻來和我白賴;便爭競到上司,也只是文武不和鬥毆之事。我卻如何奈何得他?我今夜差二三十軍漢去五里路頭等候。倘若天幸捉著時,將來悄悄的關在家裏,卻暗地使人連夜去州裏報知軍官下來取,就和花榮一發拏了,都害了他性命。那時我獨自霸著這清風寨,省得受那廝們的氣!」 當晚點了二十餘人,各執鎗棒,就夜去了。約莫有二更時候,去的軍漢背剪綁得宋江到來。劉知寨見了大喜道:「不出吾之所料!且與我囚在後院裏,休教一個人得知!」 連夜便寫了一封申狀,差兩個心腹之人星夜來青州府飛報。次日,花榮只道宋江上清風山去了,坐視在家,心裏只道:「我且看他怎的!」 竟不來睬著。劉高也只做不知。兩下都不說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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