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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阮小七道:「若是有識我們的,水裏,水裏去;火裏,火裏去!若能彀受用得一日,便死了開眉展眼!」

  吳用暗暗喜道:「這三個都有意了。我且慢慢地誘他。」

  又勸他三個喫了兩巡酒。

  吳用又說道:「你們三個敢上梁山泊捉這夥賊麼?」

  阮小七道:「便捉得他們,那裏去請賞?也喫江湖上好漢們笑話。」

  吳用道:「小生短見:假如你們怨恨打魚不得,也去那裏撞籌,卻不是好?」

  阮小二道:「老先生,你不知我弟兄們幾遍商量要去入夥。聽得那白衣秀士王倫的手下人都說道他心地窄狹,安不得人,前番那個東京林冲上山,嘔盡他的氣。王倫那廝不肯胡亂著人,因此,我弟兄們看了這般樣,一齊都心懶了。」

  阮小七道:「他們若似老兄這等慷慨,愛我弟兄們便好。」

  阮小五道:「那王倫若得似教授這般情分時,我們也去了多時,不到今日。我弟兄三個便替他死也甘心!」

  吳用道:「量小生何足道哉,如今山東、河北多少英雄豪傑的好漢!」

  阮小二道:「好漢們儘有,我弟兄自不曾遇著!」

  吳用道:「只此聞鄆城縣東溪村晁保正,你們曾認得他麼?」

  阮小五道:「莫不是叫做托塔天王的晁蓋麼?」

  吳用道:「正是此人。」

  阮小七道:「雖然與我們只隔得百十里路程,緣分淺薄,聞名不曾相會。」

  吳用道:「這等一個人仗義疏財的好男子,如何不與他相見?」

  阮小二道:「我弟兄們無事,也不曾到那裏,因此不能彀與他相見。」

  吳用道:「小生這幾年也只在晁保正莊上左近教些村學。如今打聽得他有一套富貴待取,特地來和你們商議,我等就那半路裏攔住取了,如何?」

  阮小五道:「這個卻使不得:既是仗義疏財的好男子,我們卻去壞他的道路,須喫江湖上好漢們知時笑話。」

  吳用道:「我只道你們弟兄心志不堅,原來真個惜客好義!我對你們實說,果有協助之心,我教你們知此一事。我如今見在晁保正莊上住。保正聞知你三個大名,特地教我來請你們說話。」

  阮小二道:「我弟兄三個真真實實地沒半點假!晁保正敢有件奢遮的私商買賣,有心要帶挈我們?一定是煩老兄來。若還端的有這事,我三個若捨不得性命幫助他時,殘酒為誓,教我們都遭橫事,惡病臨身,死於非命!」

  阮小五和阮小七把手拍著脖項道:「這腔熱血只要賣與識貨的!」

  吳用道:「你們三位弟兄在這裏,不是我壞心術來誘你們。這件事非同小可的勾當!目今朝內蔡太師是六月十五日生辰。他的女婿是北京大名府梁中書,即日起解十萬貫金珠寶貝與他丈人慶生辰。今有一個好漢,姓劉,名唐,特來報知。如今欲要請你們去商議,聚幾個好漢向山凹僻靜去處取此一套不義之財,大家圖個一世快活;因此,特教小生,只做買魚,來請你們三個計較,成此一事。不知你們心意如何?」

  阮小五聽了道:「罷,罷!」

  叫道:「七哥,我和你說甚麼來?」

  阮小七跳起來道:「一世的指望,今日還了願心!正是搔著我癢處!我們幾時去?」

  吳用道:「請三位即便去來。明日起個五更,一齊都到晁天王莊上去。」

  阮家三弟兄大喜。

  當夜過了一宿。次早起來,喫了早飯,阮家三弟兄分付了家中,跟著吳學究,四個人離了石碣村,拽開腳步,取路投東溪村來。行了一日,早望見晁家莊。只見遠遠地綠槐樹下,晁蓋和劉唐在那裏等,望見吳用引著阮家三弟兄直到槐樹前,兩下都廝見了。晁蓋大喜道:「阮氏三雄,名不虛傳!且請到莊裏說話。」

  六人俱從莊外入來,到得後堂分賓主坐定。吳用把前話說了。晁蓋大喜,便叫莊客宰殺豬羊,安排燒紙。阮氏三弟兄見晁蓋人物軒昂,語言灑落,三個說道:「我們最愛結識好漢,原來只在此間。今日不得吳教授相引,如何得會!」

  三個弟兄好生歡喜。當晚且喫了些飯,說了半夜話。次日天曉,去後堂前面列了金錢紙馬,香花燈燭,擺了夜來煮的豬羊,燒紙。眾人見晁蓋如此志誠,盡皆歡喜,個個說誓道:「梁中書在北京害民,詐得錢物,卻把去東京與蔡太師慶生辰。此一等正是不義之財。我等六人中,但有私意者,天誅地滅。神明鑒察。」

  六人都說誓了,燒化紙錢。

  六籌好漢正在堂後散福飲酒,只見一個莊客報說:「門前有個先生要見保正化齋糧。」

  晁蓋道:「你好不曉事;見我管待客人在此喫酒,你便與他三五升米便了,何須直來問我們?」

  莊客道:「小人把米與他,他又不要,只要面見保正。」

  晁蓋道:「一定是嫌少,你便再與他三二斗去。你說與他:『保正今日在莊上請人喫酒,沒工夫相見。』」莊客去了多時,只見又來說道:「那先生,與了他三斗米,又不肯去,自稱是一清道人,不為錢米而來,只要求見保正一面。」

  晁蓋道:「你這廝不會答應!便說今日委實沒工夫,教他改日卻來相見拜茶。」

  莊客道:「小人也是這般說。那個先生說道:『我不為錢米齋糧,聞知保正是個義士,特求一見。』」晁蓋道:「你也這般纏!全不替我分憂!他若再嫌少時,可與他三四斗去,何必又來說?我若不和客人們飲時,便去廝見一面,打甚麼緊。你去發付他罷,再休要來說!」

  莊客去了沒半個時辰,只聽得莊門外熱鬧。又見一個莊客飛也似來報道:「那先生發怒,把十來個莊客都打倒了!」

  晁蓋聽得,嚇了一驚,慌忙起身道:「眾位弟兄少坐。晁蓋自去看一看。」

  便從後堂出來。到莊門前看時,只見那個先生身長八尺,道貌堂堂,生得古怪,正在莊門外綠槐樹下,一頭打,一頭口裏說道:「不識好人!」

  晁蓋見了,叫道:「先生息怒。你來尋晁保正,無非是投齋化緣。他已與了你米,何故嗔怪如此?」

  那先生哈哈大笑道:「貧道不為酒食錢米而來,我覷得十萬貫如同等閒!特地來尋保正,有句話說。叵耐村夫無理,毀罵貧道,因此性發。」

  晁蓋道:「你可曾認得晁保正麼?」

  那先生道:「只聞其名,不曾見面。」

  晁蓋道:「小子便是。先生有甚話說?」

  那先生看了道:「保正休怪,貧道稽首。」

  晁蓋道:「先生少禮!請到莊裏拜茶,如何?」

  那先生道:「多感。」先進入莊裏來。

  吳用見那先生入來,自和劉唐、三阮,一處躲過。

  且說晁蓋請那先生到後堂喫茶已罷。那先生道:「這裏不是說話處,別有甚麼去處可坐?」

  晁蓋見說,便邀那先生又到一處小小閣兒內,分賓坐定。晁蓋道:「不敢拜問先生高姓?貴鄉何處?」

  那先生答道:「貧道覆姓公孫,單諱一個勝字,道號一清先生。貧道是薊州人氏,自幼鄉中好習鎗棒,學成武藝多般,人但呼為公孫勝大郎。為因學得一家道術,善能呼風喚雨,駕霧騰雲,江湖上都稱貧道做『入雲龍』。貧道久聞鄆城縣東溪村晁保正大名,無緣不曾拜識。今有十萬貫金珠寶貝,專送與保正作進見之禮。未知義士肯納受否?」

  晁蓋大笑道:「先生所言,莫非北地生辰綱麼?」

  那先生大驚道:「保正何以知之?」

  晁蓋道:「小子胡猜,未知合先生意否?」

  公孫勝道:「此一套富貴,不可錯過!古人云:『當取不取,過後莫悔。』保正心下如何?」

  正說之間,只見一個人從閣子外搶將入來,劈胸揪住公孫勝,說道:「好呀!明有王法,暗有神靈,你如何商量這等的勾當!我聽得多時也!」

  嚇得這公孫勝面如土色。正是:機謀未就,爭奈窗外人聽;計策纔施,又早蕭牆禍起。畢竟搶來揪住公孫勝的卻是何人,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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