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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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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柴進門招天下客 林冲棒打洪教頭 話說當時薛霸雙手舉起棍來望林冲腦袋上便劈下來。說時遲,那時快;薛霸的棍恰舉起來,只見松樹背後,雷鳴也似一聲,那條鐵禪杖飛將來,把這水火棍一隔,丟去九霄雲外,跳出一個胖大和尚來,喝道:「洒家在林子裏聽你多時!」 兩個公人看那和尚時,穿一領皂布直裰,跨一口戒刀,提著禪杖,輪起來打兩個公人。林冲方纔閃開眼看時,認得是魯智深。林冲連忙叫道:「師兄!不可下手!我有話說!」 智深聽得,收住禪杖。兩個公人呆了半晌,動撣不得。林冲道:「非干他兩個事;盡是高太尉使陸虞候分付他兩個公人,要害我性命。他兩個怎不依他?你若打殺他兩個,也是冤屈!」 魯智深扯出戒刀,把索子都割斷了,便扶起林冲,叫:「兄弟,俺自從和你買刀那日相別之後,洒家憂得你苦!自從你受官司,俺又無處去救你。打聽得你斷配滄州,洒家在開封府前又尋不見,卻聽得人說監在使臣房內。又見酒保來請兩個公人,說道,『店裏一位官人尋說話。』以此,洒家疑心,放你不下。恐這廝們路上害你,俺特地跟將來。見這兩個撮鳥帶你入店裏去,洒家也在那店裏歇。夜間,聽得那廝兩個做神做鬼,把滾湯賺了你腳,那時俺便要殺這兩個撮鳥;卻被客店裏人多,恐防救了。洒家見這廝們不懷好心,越放你不下。你五更裏出門時,洒家先投奔這林子裏來等殺這廝兩個撮鳥。他倒來這裏害你,正好殺這廝兩個!」 林冲勸道:「既然師兄救了我,你休害他兩個性命。」 魯智深喝道:「你這兩個撮鳥!洒家不看兄弟面時,把你這兩個都剁做肉醬!且看兄弟面皮,饒你兩個性命!」 就那裏插了戒刀,喝道:「你們這兩個撮鳥,快纔兄弟,都跟洒家來!」 提了禪杖先走。兩個公人那裏敢回話,只叫:「林教頭救俺兩個!」 依前背上包裹,拾了水火棍,扶著林冲,又替他拿了包裹,一同跟出林子來。 行得三四里路程,見一座小酒店在村口。深、冲、超、霸四人入來坐下,喚酒保買五七斤肉,打兩角酒來喫,回些麵來打餅。酒保一面整洽,把酒來篩。兩個公人道:「不敢拜問師父在那個寺裏住持?」 智深笑道:「你兩個撮鳥,問俺住處做甚麼?莫不去教高俅做甚麼奈何洒家?別人怕他,俺不怕他!洒家若撞著那廝,教他喫三百禪杖!」 兩個公人那裏敢再開口?喫了些酒肉,收拾了行李,還了酒錢,出離了村口。林冲問道:「師兄今投那裏去?」 魯智深道:「『殺人須見血,救人須救徹!』洒家放你不下,直送兄弟到滄州!」 兩個公人聽了。暗暗地道:「苦也!卻是壞了我們的勾當!轉去時怎回話!」 且只得隨順他一處行路。 自此,途中被魯智深要行便行,要歇更歇,那裏敢扭他?好便罵,不好便打。兩個公人不敢高聲,只怕和尚發作。行了兩程,討了一輛車子,林冲上車將息,三個跟著車子行著。兩個公人懷著鬼胎,各自要保性命,只得小心隨順著行。魯智深一路買酒買肉將息林冲。那兩個公人也喫。遇著客店,早歇晚行,都是那兩個公人打火做飯。誰敢不依他?二人暗商量:「我們被這和尚監押定了,明日回去,高太尉必然奈何俺!」 薛霸道:「我聽得大相國寺菜園廨宇裏新來了個僧人,喚做魯智深,想來必是他。——回去實說,俺要在野豬林結果他,被這和尚救了,一路護送到滄州,因此下手不得。捨得還了他十兩金子,著陸謙自去尋這和尚便了。我和你只要躲得身子乾淨。」 董超道:「說得也是。」 兩個暗暗商量了不題。 話休絮繁。董超、薛霸被智深監押不離,行了十七八日,近滄州只七十里程,一路去都有人家,再無僻靜處了。魯智深打聽得實了,就松林裏少歇。智深對林冲道:「兄弟,此去滄州不遠了,前路都有人家,別無僻靜去處,洒家已打聽實了。俺如今和你分手。異日再得相見。」 林冲道:「師兄回去,泰山處可說知。防護之恩,不死當以厚報!」 魯智深又取出一二十兩銀子與林冲;把三二兩與兩個公人道:「你兩個撮鳥,本是路上砍了你兩個頭,兄弟面上,饒你兩個鳥命!如今沒多路了,休生歹心!」 兩個道:「再怎敢,皆是太尉差遣!」 接了銀子,卻待分手。魯智深看著兩個公人,道:「你兩個撮鳥的頭硬似這松樹麼?」 二人答道:「小人頭是父母皮肉包著些骨頭——」智深輪起禪杖,把松樹只一下,打得樹有二寸深痕,齊齊折了,喝一聲:「你兩個撮鳥,但有歹心,教你頭也與這樹一般!」 擺著手,拖了禪杖,叫聲:「兄弟保重!」 自回去了。董超、薛霸都吐出舌頭來,半晌縮不入去。林冲道:「上下,俺們自去罷。」 兩個公人道:「好個莽和尚!一下打折了一株樹!」 林冲道:「這個直得甚麼;相國寺一株柳樹,連根也拔將出來。」 二人只把頭來搖,方纔得知是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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