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水滸大全 > 梅氏水滸傳 | 上頁 下頁 |
| 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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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回頭,用手一指道:「那不是穆大郎麼?」 劉唐看時,又一起車輛人馬來到,為頭的正是沒遮攔穆弘。劉唐站在大路上,高叫了幾聲夥計,只見飛毛腿劉通背負包裹,手提哨棒,從林子裡走將出來,大家相見。李俊便問二人:「你們上哪兒去?」 劉唐笑道:「就為你們幾個人。公明哥哥因你們一去多時,不見一個回來,近日山寨有事,哥哥很是憂愁,命俺同劉通下山,一路上過來探候,倘使不見你們,要直到潯陽才定,不想走得也巧,在此地就遇見了。」 當下李俊把此番做下的公案,約略告訴二劉知道,二劉不住口叫:「痛快!」 這時第三起張順也到了。此地離梁山泊已不遠,只有一二日路程,路上可沒大顧忌了,三起人便並做一處,催趲前行。那日到了山下,二劉先行上山稟報。一干人將帶來的財物卸下,搬入酒店,李俊、張順打發夫役,重重賞與銀子,眾夫役歡喜,叩謝而去。 只說眾人下了酒店,店中自有分例酒食供張,大家先吃個醉飽。史全等看在眼裡,說道:「人說梁山泊如何興旺,眼前看到這副排場,果然話不虛傳。」 半日光景,飛毛腿劉通來了,傳大頭領宋江之命,教引新入夥的上山相見;接著小嘍囉進來,扛抬了那些財物先走。李俊、張順、穆弘、童威、童猛五位好漢,便將引史全、胡永、蘇大隆一干人上山。出了酒店,但見山下許多人馬,刀槍耀目,旗幟鮮明,一隊隊向那邊大道上走動,好生威武。史全等看了,也不知為的甚事,只覺驚心駭目是了。眾人且走,渡港登山,見另有一種雄峻氣象,直抵忠義堂前。李俊等五位好漢上堂稟話,引眾人拜見宋、盧二頭領,又見了吳用、公孫勝兩位軍師。宋江照例問過一番,便把眾人撥在李俊、張順部下,都入水寨。眾人自也歡喜,謝過二位大頭領,就向水寨而去,不在話下。 且說李俊、張順歸至水寨,得知一個消息,次日來各處探望,走到西北水寨,果真不見了活閻羅阮小七。李俊便問七哥哪裡去?童猛道:「俺昨日回到此間,頭目上來說,前日七哥為了一件閒事,氣忿萬分,獨自趕到定陶縣去,吃那裡的贓官拿了,下在牢裡。公明哥哥異常憂心,如今正派人前去救取。」 李俊道:「劉唐曾說山寨有事,遮莫就是此事了?」 張順道:「一定是了。」 二人退出西北水寨,再行上山詳細一探,阮小七真的陷在定陶城裡,宋江已派楊志引人馬前往救取。 卻說阮小七此事起因不遠,石碣村裡有一家姓刁的,兄弟二人,哥哥名叫刁桂,綽號無毛螃蟹,兄弟叫做扁頭鯔刁椿,二人打魚為生,都是光身漢子,沒有娶妻。家中只養著一個老母,兄弟都十分勤懇,忙著打魚,倒也能夠賺錢過活。刁桂為人性剛而誠樸,不善周旋,一年中常在村裡住,難得出外。每逢捕捉到魚蝦,總是兄弟刁椿上鎮去賣,易些柴米回來,一家母子三人,卻也很安逸過度。當初三阮沒上梁山泊時,本也住在石碣村裡,打魚為活,都和刁家兄弟熟識,也曾結了大夥,同去湖泊裡打魚,賣錢均分。阮小五、阮小七都喜賭錢,每上鎮去大賭,回來時輸得精光,家中沒有東西吃了,便往刁家婆婆那裡借些錢來,婆婆總照數給他,不曾回絕過,所以阮家兄弟,常說刁家婆婆是好人。刁椿不比他哥哥那樣誠樸,人很靈敏能幹,鎮子上去得多了,人家都認識了他,漸漸和他廝熟,大家都稱他是石碣村的孝子,可也敬重。 鎮上有個姓畢的牙子,家裡只生一個女兒,名喚桃奴,年紀和刁椿相等。刁椿為了賣魚之故,漸和那牙子相熟,牙子看他做人誠懇,幹事又好,合上他的心意,就挽人說合,招了刁椿為婿,和桃奴配為夫婦。刁椿雖做了畢家之婿,但是石碣村裡的老母,他仍不斷供養,一月中總得去探省幾回。不上幾時,他的丈人翁得病死了,刁椿就做了牙子,生涯更比從前好上數倍。刁椿雖然年輕,婦女身上那種情趣,他卻不很理會,哪知道桃奴青春年少,水性楊花,成婚以後,見丈夫不解風情,花晨月夕,常在暗中掉淚,自傷薄命。畢家住宅隔壁,那是一家老客店,叫做平安客店。店中來了一位客人,此人姓何,衣裝華煥,年紀尚輕,舉止異常風流。據說他哥哥做的定陶縣縣尉,可也有一點小小來頭。 此人在客店裡一住幾時,不知如何,暗裡和桃奴勾搭上了。這婆娘正在春心搖盪之時,忽地碰到這般風流年少,知情識趣的漢子,哪不打得火一般熱烈,蜜一樣甜膩。可憐刁椿如同睡在夢裡,怎知妻子在幹這無恥勾當。不久,這風聲傳播出外,那姓何的一聽不對,連忙動身而去;可是沒多幾時,卻又來了。這時醜聲四播,閒話更自沸騰,有一班好事的子弟,竟做成了幾支曲兒,在大街小巷唱動。那何姓聽得不成話了,又早走了。一天黃昏時分,左近鄰舍人家,忽聽得畢家大呼大叫,有人在那裡哭喊救命,大家連忙趕進門去,只見刁椿怒容滿面,不住口大罵淫婦,桃奴披頭散髮,雙足亂跳,帶哭帶罵,口裡只喊要尋死。當下鄰舍做好做歹,極力解勸了一場,好容易將他們夫妻勸住。哪知不上幾日,夫婦又吵鬧廝打起來,刁椿一氣,便走回石碣村老家去,這也不在話下。 不想一過幾天,忽有人奔到石碣村來,忙忙地尋到了刁椿,告訴他道:「刁二哥,你家娘子不見了,人家都說好奇怪,不知她走向哪裡去,特來報個消息。」 刁椿大驚,跟著那人就走,待到鎮上看時,但見家門緊閉,門前擁了不少閒人。刁椿進內搜尋,哪裡有他老婆的影蹤,房中箱籠物件,盡行打開,零亂得不成樣子,一應細軟東西,早已卷得精光。刁椿心裡明白,悶下一肚皮的氣,且出門來告訴街坊鄰舍,一面央人去四下探聽。約莫半月光景,忽地得到消息,這婆娘見在定陶城裡,和一個漢子同居共宿,如夫若婦。 此人非別,就是那何姓客人,這婆娘蹈空逃走,不問而知是預先設的計策。刁椿聞訊之下,氣忿得人也昏了,回家告訴母親和哥哥,只說要往定陶尋這婆娘。如若她不肯回家,或尋不到她的話,俺性命也不要了!說罷,掉頭徑去。刁椿去後不多幾日,忽有人奔入村來報信,連稱禍事,原來刁椿到了定陶,被人在路上謀害死了。刁桂子母得了此信,宛如青天裡起個霹靂,登時大哭,那婆婆竟哭得昏暈過幾次。次日,子母相商好了,端正下行李盤費,奔到鎮上,邀請了畢家的四鄰八舍,說個大意,要往定陶去收屍告狀。街坊中也有善心的,見他子母如此可憐,有二人自願做伴前去。刁桂子母甚喜,便和兩位街坊登程而走。 那日到了定陶,下在一家客店裡,刁桂是個誠實漢子,又是在村子裡住慣的,一到這縣城裡面,弄得沒有半點頭腦,還虧這兩位街坊盡心竭力,替他奔走探聽,好容易探明下落。刁椿是被殺在東門外一條小路上,已由官府相驗,發封厝壇,若要收屍改殮,扶柩還鄉,必須向衙門中投下狀紙,得官府批准了才行。子母二人聽了,可又是一件難事。那同來的街坊,又探得那婆娘確在城裡,堂皇地做這何姓的外室。 此人真名叫做何二,渾號何二虎,倚仗他哥哥做的縣尉,在這定陶城裡無惡不作。人家懼怕他的勢焰,都敢怒而不敢言。他和那婆娘這樁情事,縣裡哪一個不知道。刁椿被殺之前,有人親眼看見他到何家吵鬧,那婆娘不認他是親丈夫,一次鬧得最厲害,曾驚動過街坊,後來刁椿就被殺死在路上了。這件血案,大家背地裡都說蹊蹺,這婆娘多少有點干係;可是和姓刁的非親非族,又懼怕何二虎的勢焰,誰敢出頭說話,只不過替死者歎幾口氣,呼幾聲冤枉罷了。子母二人聽得這些說話,又自大哭一場。刁桂想到兄弟這般慘死,怎肯干休。子母在客店中商議之下,刁桂便決定先去尋婆娘說話,且待鬧破了再理會。那街坊以為姓何的勢大,只怕鬧不過吃了虧。刁桂道:「俺只思替兄弟報仇,別的可不管,便死在這裡也甘心!」 那街坊自也無話。 次日,刁桂安排好了老母,便同一位街坊走出客店,徑向婆娘那裡而去。 此一去不打緊,卻鬧出了一場大事。有分教:人情鬼蜮光明少,世道崎嶇陷阱多。正是:不學冥鴻脫羅網,翻成猛虎趨牢籠。畢竟刁桂此去鬧出什麼大事來,且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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