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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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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大立道:「我不認得,芳哥見他出門,叫聲小郎,問起來,說長在他家賭錢的穆小郎,豈不是他!」 保正道:「他出門去了,哪裡尋他?」 竺大立道:「有個害病的在西廊下,他到鎮上贖藥,自然就回。」 朱元跳起身道:「先拿了那害病的,問知真實,方可行事。」 齊道有理。 一哄到西廊下,朱元便揭被喝道:「你這殺人賊,卻躲在這裡,可見天理昭彰!」 蔣敬見了一夥人,曉得事發,便立起來道:「列位不須性急,自有分辨。在下是潭州人,姓蔣,從建康回到湖廣。船家陸祥、張德將酒灌醉。半夜裡拿刀搶進艙來,我一時無計,跳入江中,多虧茅庵裡老師父救得。劫了我五百兩銀子。到江州會著個弟兄,訪到柳塘灣,仇人相見,分外眼明,因此殺了他。到官也便是這篇話。」 朱元道:「強盜的口哪裡聽得!」 袖中取出青索子,扣頸縛了:「我是江州差來緝捕使臣,等拿了穆小郎一併解官。」 扯了便走。蔣敬身上有病,見五七個人,敵他不過,隨他扯去。到柴房裡,把門鎖了。竺大立、焦道土、袁保正便把行李包裹拖到房裡,打開一看,見雪白的五六百銀子,又有金珠首飾,喜出望外。竺大立道:「這宗財物是我尋出來的,我應該得一半,那一半你們均分。」 保正道:「這個自然。且提了穆小郎再處。」 焦道士喜歡得緊,重去宰兩個雞,開了窖下的好酒,擺出果品菜蔬,開懷的吃。竺大立教道士喚香火到西廊下伺候:「穆小郎回來,不可驚動,哄他說這位客人有病,師父恐外面有風,移到房裡,騙他進來捉住便了。」 道士就去分咐香火,依計而行。 那池芳哥一時衝口叫了一聲,見他們如此舉動,懊悔起來,想道:「那穆小郎在我家賭錢最是直氣,長把頭錢給我。今日分明我害了他性命,日後回家,父親知道必然埋怨,須通知他才好。」 其時已是掌燈時,竺大立等人財物到手,大家歡呼暢飲。池芳哥只推酒醉,先去尋睡,輕輕走出來。到西廊下,見香火坐在門檻外打盹,芳哥推醒,香火只道穆春回來,叫道:「客官,你贖藥來了。」 見是芳哥,便道:「小舍,你出來做甚麼?」 芳哥道:「那兩個客人知道是真是假!那幹人存心不良,我和你著甚來由?須要救他。」 香火道:「我也是這般想。那客人是個好人,一進門就送二錢銀子。哪裡不是方便,我同你去門外等他才是。」 芳哥和香火剛走出門,只見穆春急奔回來。香火搖手道:「不要進去。」 穆春不解其意,見了芳哥,叫道:「池小舍,你何故也在這裡?」 芳哥便扯穆春到松林裡,如此這般說了,道:「我與香火商量救你,小郎,你走了罷!」 穆春道:「多承兩個好意,只是我的哥哥在內,怎處?」 芳哥道:「再消停一會,待他們醉後,悄悄的進去,放了同走便是。」 穆春道:「不打緊,我且進去看他們動靜。」 輕輕的到房門前,探頭一望,只見亂呼大嚷的,猜枚行令,都是歪斜身子,醉眼朦朦。朱元道:「此時也該來了。」 竺大立道:「又無人走風,自然撞到網裡。」 忽叫道:「芳哥呢?」 焦道士道:「你的心愛人先去睡了!」 朱元笑道:「你兩個受用的勾了,今夜讓與我罷。如今雞奸的罪名改得重了,要我出首麼?」 穆春按不住心頭火發,因無器械,轉身到灶邊尋劈柴的斧子,又尋不見,只有一把開山的鐵錐,口上銀子也似亮的,提起來,那腦頭闊厚,約有十多斤重,歡喜道:「勾了!」 把衣服紮起,提了鐵錐,直闖進房,大喝道:「你這幹賊囚如此可恨!吃我一錐!」 眾人見了,慌做一團。這間小房子又無後路,擠做一處。穆春咬牙切齒,奮起勇力,先把袁保正打倒。那夥計要奪門而走,穆春把錐柄當胸一摚,也翻在地。朱元拿條板凳來抵,穆春用力一錐,卻打在桌子上,碗盞打得粉碎。把腳一踢,那桌子倒了,焦道士被桌子橫壓在壁邊,滿身雞汁。朱元將板凳劈頭打來,穆春左手接住,右手奮錐,一聲響亮,早已腦漿迸裂,跌在一邊。焦道士推開桌子,立得起來,穆春夾脖子一下,便歪在桌子底下。單不見了竺大立,穆春道:「奇怪!」 向院子裡一看,那竺大立卻躲在芭蕉葉裡,把錐隔窗打去,竺大立擎手來遮,一錐把右臂打折。穆春回頭看,那保正、夥計、焦道士還在哪裡掙命,料是走不動了。 走出廚房,見香火、芳哥兩個做一堆兒,蹲在灶下草裡,兀自抖不止。穆春道:「我的哥在哪裡?」 香火掙了半日,才掙出道:「鎖在後面柴房裡。」 穆春拿了亮子,叫香火引去,見門鎖著,問道:「鑰匙呢?」 香火道:「他們鎖的,不知在哪個身邊。」 穆春踢開門,叫道:「兄長!」 見蔣敬坐在柴上,說道:「那些狗頭都被我打倒了,好快活!」 見項上有索子拴著,取出解手刀割斷:「且到哪裡,我還有施為!你這一會身子怎的?」 蔣敬道:「我吃下姜湯,又是一驚,出了一身冷汗,倒覺松爽。那幾個人來盤問,我身子還軟弱,動手不得,且待你來。」 穆春再到房裡,尋包裹行李不見,香火指道:「在那首臥房內。」 穆春進去,果然放著,腰刀也在。就拔出了鞘,再到前房把保正、朱元、夥計、道土的頭都割下,問香火道:「可有酒麼?」 香火道:「庫房內有。」 穆春走去,提出一壇叫香火溫來。又去櫥內搜尋,還有一腿羊肉,半隻熟雞,將解手刀切開,請蔣敬坐地道:「兄長吃碗熱酒,雞肉且不要吃。」 叫芳哥、香火也同來坐。芳哥道:「小郎,你把我膽子都嚇碎了!」 穆春道:「小舍,你後日切不可同這幹人走,明早快些歸去,你父母在家懸望。」 斟上大碗,一連吃上五七碗,跳起來道:「還有一件未曾了當!」 叫香火點了亮子,到院子內提出竺大立,把衣服剝去,喝他跪下,罵:「你這狗頭!快把從前虧心短幸事從實說來,我便饒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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