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水滸傳(139)_天花藏主人

一三九

　　嶽軍將聽了，見他已是無處逃生，遂一面緩攻，一面報知少保。少保聽了，笑說道：「楊么雖有忠義之心，其餘虎性豈能易馴？幸得入柙，留之必遺後患！」

　　即傳令急攻擒殺。這楊么等見岳軍一時緩攻，童良、柯柄、侯朝、岑用七忙說道：「哥哥不要沒主意，我四人下水，背負眾位哥哥，且逃上君山，再作計較。」

　　其餘眾弟兄齊說道：「我們棄此輪船，殺入木筏，逃到山去商議，不可降他。」

　　楊么聽了，搖頭道：「兄弟眾多，一時如何背負？木筏接不到山，怎得奔逃？如今湖中上下前後俱是嶽兵，唯有歸降，保全眾弟兄！」

　　說未完，嶽軍依舊攻擊。牛皋幾次殺上船來，俱被眾弟兄打退，十分危急。楊么見了，仰天大叫一聲，即拔劍自刎。眾弟兄忙來搶奪。不期一陣旋風，平白地將這座輪船掀出木筏，直刮到見機嶺下。楊么見了大喜，道：「輪船不足恃矣。快走上去，我有暗道可上君山。」

　　帶領眾兄弟奔至轂觳灘，齊入暗道，在水底下走上君山。

　　袁武、何能道：「今日原不利戰，幸喜歸來，即當守禦。」

　　楊么只是搖頭道：「時不利矣！雖是逃來，我已許降。等少保來時迎接。」

　　眾兄弟說道：「方才危急，哥哥欲刎，忽起大風救出。天意還不絕滅我等，豈可便降！」

　　袁武道：「此風實有天意，不然盡為少保所擒。但我看來，少保忠良，降他也不辱沒。但恐奸人在位，將來少保亦自不能保全，焉能庇我眾人？」

　　楊么道：「不料岳飛多智，散我軍卒，敗我輪船。再與之較，亦覺無顏矣！」

　　因抬頭見抄錄真人的言語，不覺大驚大悟道：「原來俱被真人久已說破在此。」

　　眾兄弟一齊相問。楊么指說道：「『鵬飛洞庭』，他今名飛，號鵬舉，豈不是他來征我洞庭？『楊花易零』，楊是我姓，易零是戰敗之意；『蕭牆不測』，應著黃佐、郝雄、張傑，豈不是蕭牆內變？『腐草護舲』，他今用腐草塞住車輪，險些受難；『須尋築隱』，築隱是真人所居的觀名；『歸結天星』，我等原是星煞，只去問他便有分曉。」

　　一時眾弟兄俱聽得驚驚喜喜。袁武、何能也說道：「就是哥哥棍上的言語，如今看來亦皆前定。」

　　楊么忙問是何解說。二人道：「上面『興于荊襄，屈于嶽兵』，哥哥豈不是雄據荊襄，今日受屈嶽兵之意？『若聞妙諦，肅然一行』，是叫我們去問真人的意思。」

　　游六藝、滕雲道：「碑上言語，句句皆驗。只不曉得『丘山盡掃』，如今合起二字，豈不是個『嶽』字？他來掃除我們。」

　　馬霳道：「兀那日嘈恁鳥飛，惹個飛來，又嘈恁七日千年。只今跳去，躲他百來日，敢怕也會飛去！」

　　楊么大笑道：「我此心已歸宋朝，且去問明瞭真人再來。」

　　說未完，報說嶽少保領眾已打破觀瀾關殺來。楊么、王摩領著眾兄弟，各帶器械，走到笑傲亭旁，踅入地道，直到軒轅井底，進了石門，望前急走去問真人。這裡岳軍一時殺入，四處搜尋楊么等，絕無蹤跡。郝雄、張傑、黃佐遂指說出軒轅井中的緣故。嶽飛不信，遂同到井邊，找尋追殺。忙向井中一看，只見井中滿貯清泉，那裡有甚路可通？只疑三人造言。忽見半空中墜下一片紙條，忙使人拾來。只見上寫的是：

　　軒轅井，沒底影，自從太尉放妖魔，一百八人行兇逞。降招安，為藩屏，高楊童蔡忌功勳，水銀藥酒傷頭領。骨雖寒，心未冷，冤抑常沖透九霄。道君設醮求生永，表中錯字達上庭，赫然震怒將他警。遣妖魔，如蝗蜢，楊么原是宋公明，王摩的似麒麟猛。三十六個亂縱橫，四南數載由他梗。報冤仇，窮馳騁，女真雖興宋不亡，江山傾圮忠臣整。天心有意鎖群雄，真人引入軒轅井。王室安，君民幸，穴中相聚百八人，從今不出俱寧靜。君山土地說原因，無帥功成且自請。

　　嶽飛與眾人看完，方知道些緣故。那紙條在手中，依舊旋起空中，倏忽不見。遂不復搜尋，走入堂中。嶽飛見了堂名並真人偈語，暗暗點頭。正欲走出，不期狂風大作，霎時地黑天昏，對面俱不見人影，兩耳中只聽見四下裡一如潮奔海嘯，半空中霹靂電光，雨如盆潑。昏黑了多時，方才止息。軍士俱來報說楊么所築山嶺、堤島、沙灘，盡被水勢沖瀉得無影無蹤，輪船已被雷火燒擊。岳飛聽了大喜，遂發遣山上餘黨以及婦女，聽其自去。即焚毀寨宇、上下廳堂，只留軒轅古跡。這是嶽飛神謀，果於八日破楊么等，建此奇功，正史較著不朽。嶽飛事完，即星夜回朝，又奉旨往北而去。

　　這楊么等一時進了石門，急走多時，忽見前面沖起一道黑煙，將三十六人一陣昏迷，撲地皆倒。過了半晌，各醒轉立起身來，竟虛飃飃如若雲霧。再回看地下，只見地下有許多屍骸堆疊，只不知緣故。忽見賀雲龍領著一陣人，笑嘻嘻迎著走來，說道：「哥哥們俱已脫去骸殼，各現本來面目。吾奉真人法旨，指引眾弟兄相聚于此。從今已後，不復世塵。」

　　楊么等聽明，恍然大悟。一時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相逢於穴中，化成黑氣，凝結成團，不復出矣。

　　（全書終）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