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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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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半晌,因想道:「我見包內大小一百餘顆。只消取一兩顆到酒店權押,便有一醉。我今不好去尋舊店,倒是不熟識的好。」 遂高高興興走入一家酒店中坐下。即叫火工先打五角酒,切三斤豬首肉來。不一時送到面前,邰元便吃,覺得酒香肉美十分可口。吃了半晌,又叫打兩角來。因想道:「若是往日獨吃沒興,只此夠了;今日卻要吃個儘量,回去便不撒酒瘋,也使婆娘見我醉了,不敢撩撥近身。」 想定了主意,遂只顧叫酒,大碗價呷,只吃得十分儘量,才立起身走到櫃處,對店家說道:「我今少帶銀錢,有些珍珠權押你處。」 那店家見他吃了這些酒菜,又不是現銀,但不喜歡,只努著嘴叫拿來。邰元便用手探入包肚內,一隻手早在包肚底下穿過,吃了大驚。再向四邊一摸,那裡還有什麼珍珠!忙叫聲不好,道:「珍珠失落了。還在他家中,我去尋來與你。」 說罷即轉身向外要走。 店主聽了大怒,喝住道:「什麼珍珠?!你是騙酒吃的法兒。誰著你騙?趁早脫下衣服作當,莫討我叫人來剝!」 邰元聽見要剝他衣服,便急得怒發,隔著櫃,只一拳打去,正中面門,仰後便倒,大叫火工來救。一時趕出十餘個火工,各執火叉、竹篦攔住門口,望邰元身上打來。 邰元大怒,一時手起腳踢,打的眾人個個頭破血流,逃躲走散。邰元大步出門,立在街中,向著門內大罵道:「你這幹瞎廝討打。我邰元可是扯謊騙酒吃的!且去尋了來,和你說話!」 便一直走去。街上人方知他是小太歲,俱各吐舌。見他去遠,走入店說知。店家只得叫苦,忍氣吞聲,叫人閉門,恐他又來打人。 這邰元一氣跑到黃家廳上,掀椅翻桌,大驚小怪,滿地找尋,那裡有個影響?黃金走出,大喝道:「你這廝來做什麼?」 邰元只白瞪了眼,掀起包肚與他看,道:「珍珠不見了,失落在這裡。你拾了,可拿來我帶去。」 黃金即發怒道:「你這廝好大膽胡說!我的珍珠是交在你手中,拿出門去了半日,怎推說失落在此?不是酒醉失落,便是見財起意,動了賊心,走來混賴。我只叫人捉住,吊打醒了,追賠還我!」 便喝了一聲,遂自走入。 只見兩廊趕出五六十人,齊執棍棒打上廳來。邰元著急,大吼一聲,舉起一張大椅,與眾人拚鬥。眾人如何抵擋得住?卻被都趣在內看見,忙使人取出一罐清油,望邰元兩腳上直潑過來。邰元打得性發,直打得眾人退出廳外,隨即趕出,要奪路而走。不期兩腳油污,趕打得勢猛力重,跨踏出階前青石,一個腳挫,把立不穩,轟的一聲跌倒。急要掙起,又被酒制。一時手腳退慢,早被眾人齊上,按頭按腳,用麻繩捆縛。公子出來,大聲喝罵:「著人送到府去追賠!」 眾家人將邰元推扯出門,不一時到府。已先有人與相公說知,即坐出堂來,審問道:「公子告你白晝行兇,打入相府內室,劫卷財寶,擒獲到府。怎敢無法至此!」 邰元酒已半醒,只得分說道:「他托我帶歸,就失落在他廳上,怎麼賴人打搶?」 遂將破包肚呈看。相公道:「打搶是虛,交付是實。你將公子這些珍珠藏匿,推說包肚破碎,希圖混賴。不打如何肯招!」 遂喝打四十,打得邰元大聲叫屈。不一時打完,相公又喝招認藏匿在何處。邰元如何肯認,遂又一夾不了,又是一夾。見抵死不認,便叫推入獄中,明日再審,遂自退堂。 原來這些緣故,俱是黃金、都趣定的計策:通知月仙解他包肚時,即將底處挑開錢頭,有五寸長短;邰元不曾看明,即取來系在腰間出門;月仙即叫父親報知黃金,黃金遂著都趣來尋,邀到廳上,付他的珍珠是真;都趣見他拿在手中,故意問他,邰元即便塞入。要送他出門,使人悄悄尾他拾取。不期出門時,已落在檻內,邰元全不知覺,自到店中吃酒。曉得他要來找尋,叫家人埋伏兩廊,潑油滑倒,送入府中,將邰元嚴刑打拷。 下在獄中痛苦了一夜,也只認是醉後失落,自己不小心。因想起月仙截過銀兩,不使他吃酒,果是好意,遂告煩禁卒,寄信家去。這禁卒已受了重托,即要謀死他。卻是相公念前官之子,不容傷命,只使他賠認。禁卒與他些飲食。卻被公子著人到府催問,相公違拗不得,只得與他三日一追,五日一逼,身無完膚。 邰元到此,自謂無償,只好喪命。不期一日,忽見都趣拿了些酒菜,走來看他。因說道:「誰知大郎恁不小心,惹出這場禍事。我在公子面前再三告求,說你失落是真,公子只不肯信。明日又著人來與相公說,未免又要一番痛苦,使我實過意不去。當日千不合萬不合是我煩托,惹出禍來。」 邰元道:「自來寄有不寄無,這不與你相干。是我不小心處,怎怨得你?」 都趣道:「我想這件事,授受遺失,便追到盡頭,只問得個不小心,也要各認一半。公子告說盜珠一百二十顆,價值三百多金。你何不認個賠償一半,大事完了,何苦捱這極刑?倘熬煉不起,可不枉送了性命!」 邰元道:「你是曉得我有什麼,只隨他罷了。」 都趣道:「我也是熱心腸,憐你是條漢子,在此處肮髒受屈,著甚來由?只是事情也要看個輕重緩急,也要向死中求活。我也曉你實是無辯。」 說罷便一面勸酒,一面假作沉吟。忽說道:「我倒替你想了一個兩全的算計,只是不好對你說。」 邰元問道:「你有什麼好算計,可說我曉得。」 都趣道:「你且再吃些酒,我好慢說。」 遂篩了一碗酒,夾了兩塊肉送來。邰元接來,連吃了四、五碗酒,便叫說出。都趣又篩了一碗送來,方說道:「你今一日不賠,一日不得出,日受苦楚。倘有長短,誰來照管你的事?你尊嫂一個少年,又無生育,怎能為你守志甘貧?聞得你尊嫂雖人物平常,若肯將她棄去,與人作妾,將這屈情告訴,大約這項銀兩只要在他身上抵償。你得個乾淨身子出去,日後另娶個成家。這是兩全之策。我是熱心腸,一張直嘴,也只憑你主裁。」 邰元一時聽見叫他棄賣月仙,不覺毛髮俱豎。都趣見他顏色俱變,忙笑說道:「我且出去,遲早再來看你。」 邰元見他去遠,只咄咄歎氣,如死人般坐著。到了夜間,禁卒將他上了刑具。 次日提出,又是一番毒打,要他賠償。邰元死不肯認。一日坐著,細將都趣的這些說話暗暗踟躕道:「我是一條漢子,怎白地在此送命!若除了他這算計,實是不能脫生。只是月仙嫁我一場,並無顏赤過犯條例,一時如何提得起?她也怎肯便去?」 遂踟躕到晚道:「罷,罷,罷!事到其間,只得要她屈從救我。等都趣來時,只合與他商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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