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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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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直吃到五更時分,二人起身告別。楊么執手說道:「目今宋君昏暗,不信忠良,專任奸邪。我楊么稍若遂志,必行戮奸除佞,使其知悔,我心始快。今二位佔據天雄,須設立義舉,不可徒恃劫掠,使豪傑所笑。只可取之奸佞貪婪,不可傷損小民以及濫殺,日後方得好名。」 二人連忙拜聽,要請楊么、花茂三人上山歡聚。楊么道:「即是交結,不在目今。我父母在家懸念,別後即日回家。今日二位到此,眾必皆知,以後往來切宜謹慎。」 遂一同相送出村,二人自上山而去。 到了天明,楊么急要回家。花茂三人各送禮物,拜別分手,楊么獨自回去。 這花茂、柏堅、呂通日日相聚在一處。不是稱讚楊么見識與人不同,便說二人虛心拜結,又說些碑上言語,不覺過了月餘。 一日,有兩個公差到花茂家來催討錢谷。原來花茂是當日父親遺下的一個催科,自己也有數頃莊田,夫妻兒女,是個溫飽之家。只因他喜習槍棒,性愛結識,因柏堅、呂通俱是義氣相投,結了弟兄,日夕往來較些槍棒。只除了出門催科,便在一處頑耍。因知楊么,便想拜結;聽了邰元,便圖相會;曉得天雄山,就想與他比較結識。今結了楊么,又識了遊六藝、滕雲,正快生平,便商量要去結識邰元。不期這日三人正在園中說笑,忽莊戶進來報說:「公差來催錢谷。」 花茂便叫進公差酒飯,遂別了柏堅、呂通,自往村鄉催討了一遍回來。因入城不及,次早同公差入城交納。 候不半晌,縣尉坐出堂來,花茂即當堂照例交納完。正欲走出,縣尉喝住道:「花茂,你可知罪麼?」 花茂見喝,只得上前跪說道:「小人催科盡力,並無拖欠,不費相公半點周折;又且素行循良,實無罪犯,何罪可知?」 縣尉聽了,笑了一笑,道:「你說循良,家中私設軍器,結納匪人,難道是循良麼?」 花茂分辯道:「當今盜賊竊發,小人雖有一二器械,不保過守身家,以防不測。至於交結,俱是村中樸實良善,有甚匪人?」 縣尉作怒,喝道:「你還敢巧辯!現有你莊內人戶出首,你與一個妖民往來,又通天雄山大盜,可是有的麼?」 花茂忽聽見將楊么認作妖民,又說出天雄山來,心中吃了一驚,只得極力強辯道:「小人素行蠢直,屢奉相公鈞票催征,不敢徇私,未免招人怨恨,就將這無影難稽的事排陷小人。望相公不可聽信仇口。」 縣尉又喝道:「你說是人仇口,我只問你:這張虎皮如今那裡去了?你若拿得出來,便是仇口,我自處治出首之人;你若拿不出來,便要在你身上還我妖民與天雄山大盜來。」 花茂只得又分辯道:「小人一個村戶人家,怎得有甚麼虎皮?」 縣尉聽了,大怒道:「你還敢抵賴!這虎便是妖民騎來,虎皮是你送與天雄山賊首,難道是虛?你這賊骨頭,不打如何肯招!」 遂喝皂快動刑。花茂被縣尉問得情真,曉得被人暗首,一時無言可辯。早被眾皂快拖翻,重責了四十。縣尉立逼招稱,花茂死不肯招。又用極刑。因想天雄山勢眾,料想不敢去難為,只得招稱一時不合送去虎皮,交通是實。縣尉又問妖民以及同夥,花茂只說俱在山上。縣尉吩咐禁役押入重牢,慢慢審究。即暗暗吩咐緝捕,去鎖拿家小。 早有花茂往日好友,也在縣中交納,見了這些緣故,便先趕到村中,悄悄報知花茂妻子張氏。張氏得信,一時嚇得魂膽俱裂,只得著人去報知柏堅、呂通。二人大驚,遂商議急救。呂通道:「如今事不宜遲,你去救護家小,我去救護花哥哥。各人幹各人的事。」 柏堅道:「救護家小,必要遠奔他方,方才免得禍害。你沒家眷,我只有賤荊。如今料想在此,後來被人指作同夥,也要受累。我有內弟住在湘州,即今收拾,去約了花大嫂,趁著公差未到,引來我處,等黑夜同走。」 呂通聽了大喜,遂自走去。柏堅即叫妻子收拾,自來見張氏,悄悄說知就裡。張氏止淚,即藏了些銀兩,吩咐家中,只說同柏大叔入城去看官人,遂帶了兒女同柏堅出門。不一時到了柏家,與龐氏相見。柏堅自去備了一輛車來,將包裹安放。又去尋了兩個至親來家,各飽餐了酒食。等到傍晚,柏堅提了樸刀,請張氏同妻子上車坐穩,將門鎖上,一時推出村來。真是神鬼不知,連夜推走。 這裡眾緝役,真到二更時分一齊打入花家,莊戶回說,娘子已入城去看官人。眾緝役拿不著人,遂將家中所有,席捲一空。次早入城報知縣尉,方知張氏在逃,遂又著人搜緝遠近鄉村,才有人供出柏堅帶逃。縣尉便疑逃去天雄山,又提出花茂來打了一番,要申請上司,剿天雄山賊眾。 只說這柏堅同著車子直走到天明,已離了本村七十餘里;買些飲食吃飽,又走到晚。因想道:「今夜再走一夜,若沒動靜,明日過了界限,就可雇船隻慢走。就有人追來,我也不是見佛便肯低頭。」 因見日色銜山,便緊催入村,尋覓飲食。到了村中,將車輛歇在半邊,自去買了許多乾糧,又提了一罐茶水到車子邊,遞與妻子同張氏母子吃,自同推車的在人家簷前坐吃。 正吃間,忽有兩個人走來,緊挨車子邊,四隻眼暗光油油,將兩個婦人上下估看,張氏與龐氏連忙將身子側轉看著別處。柏堅見了大怒,喝罵道:「你這瞎眼死囚,敢在我面前偷看良家婦女,來討死吃!」 喝罷,提起樸刀便要趕來,張氏連忙說道:「叔叔息怒,不要與他一般見識。可知道路不比家中。」 柏堅聽了道:「嫂子說得是。」 便就立住。那兩個人聽見有人發話,遂含笑向前急走。 柏堅與推車的一時吃完,推起車輛離了人家,乘著月色鳥出樊籠。當不得張氏思念丈夫,龐氏初離故土,只在車上悲悲切切,對月長籲,無限悽楚。柏堅只得走近車前,百般寬慰道:「我如今只消到了地頭,安頓了嫂嫂,便來料理哥哥。況且呂通自去照應,諒自無妨。設或事情到頭,我去求天雄山弟兄來救哥哥,與嫂嫂完聚。」 因又對妻子說道:「家園故土,我到處可以成家。你只該與我寬慰嫂子三分,才是道理。」 張氏聽了,只得放下一半愁腸,說聲:「多謝叔叔!」 龐氏便與張氏說些閒話解悶,柏堅方才歡喜,遂又前進。真是: 驚動幾處村犬哰哰,聽過了許多枝頭杜宇。 約莫走到三更時分,卻見前面是一帶山崗,樹林交雜。柏堅忙提樸刀在前,車輛在後,一步步隨曲徑轉入樹林,顯出一條平坦大路來。正走間,忽一聲呼哨,突出三四十人來。為首一人舉刀攔住路口,大喝道:「你有什麼鐵包頭、銅裹項、豹心、熊膽的漢子,敢來穿過聚奎崗!曉事的納下銀兩買路;若不曉事,先前有報事小校來說你車上有兩個美婦人,我兩個哥哥,在山寨正自寂莫,拿去一人一個,做個莊寨夫人,豈不快活!」 柏堅聽了大怒,忙叫車子歇在一邊,舉刀直劈過去,大喝:「強徒休走!」 那強人即便敵住,兩人在月下殺了三十餘合。那強人見不能下手,遂在口中吹了一聲暗哨,眾小校即趕到車前來。兩個推車的見了,連忙逃去。兩個婦人只嚇倒在車上,堅閉雙目,一任推去。這強人見得了手,便虛展一刀,托地跳出圈外,趕上車子而去。 柏堅忽見強人敗逃,正要催走,回頭不見了車子,知是強人劫去,十分惱怒,不勝跌腳道:「若失了自己妻子,倒也罷了;若失了嫂嫂,這怎麼處!他少不得在山內窩藏,只去尋他拼個死活吧!」 遂望前趕來,只因這一趕,有分教: 薦賢識好漢,連策勝軍兵。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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