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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花和尚單打二龍山 青面獸雙奪寶珠寺(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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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志道:「結果了這廝一個,那廝們都不敢追來!」〔容夾批:是。〕便挺著手中樸刀來鬥這漢。這漢也輪轉手中杆棒,搶來相迎。兩個鬥了三二十合,這漢怎地敵得楊志,只得架隔遮攔,上下躲閃。那後來的後生並莊客卻待一發上,只見這漢托地跳出圈子外來叫道:「且都不要動手!兀那使朴刀的大漢,你可通個姓名。」〔容夾批:具眼。〕那楊志拍著胸,〔金夾批:是楊志,他人不然。〕道:「洒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面獸楊志的便是!」〔金夾批:漢子。〕 這漢道:「莫不是東京殿司楊制使麼?」 楊志道:「你怎地知道洒家是楊制使?」 這漢撇了槍棒便拜,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容夾批:具眼。〕 楊志便扶這人起來,問道:「足下是誰?」 這漢道:「小人原是開封府人氏。乃是八十萬禁軍都教頭林冲的徒弟。〔金夾批:安見曹正之必為林冲之徒,特是楊志曾與林冲水泊交手,則此處不問此為誰人,定不得不是林冲之徒,此文章家結撰之法也。〕姓曹,名正。祖代屠戶出身。小人殺的好牲口,挑筋剮骨,開剝推斬,只此被人喚做操刀鬼。為因本處一個財主將五千貫錢教小人來山東做客,不想折了本,回鄉不得,在此入贅在這裡莊農人家。卻才灶邊婦人便是小人的渾家。這個拿擋叉的便是小人的妻舅。卻才小人和制使交手,見制使手段和小人師父林教師一般,〔金夾批:輕輕將水泊雪中一番交手提出來,真有飛針走線之法。〕〔容夾批:具眼。〕〔容眉批:林教頭有此阿徒,不俗不俗。〕〔芥眉批(袁眉批:又映帶出林冲手段),與梁山泊時應。〕因此抵敵不住。」 楊志道:「原來你卻是林教師的徒弟。你的師父被高太尉陷害,落草去了。如今見在梁山泊。」〔金夾批:反寄一信,遂覺親熱。〕 曹正道:「小人也聽得人這般說將來,未知真實。且請制使到家少歇。」〔餘評:楊志到此,身不得已,而又遇曹正相接,亦不幸之幸,所以入梁山之夥勢逼之也。〕 楊志便同曹正再到酒店裡來。曹正請楊志裡面坐下,叫老婆和妻舅都來拜了楊志,〔金夾批:好笑。〕〔容夾批:不還酒錢,反要拜他,請他,氣人氣人。〕〔芥眉批:何等親熱,與龐德公事何異。〕一面再置酒食相待。 飲酒中間,曹正動問道:「制使緣何到此?」 楊志把做制使使失陷花石綱並如今失陷了梁中書的生辰綱一事,從頭備細告訴了。曹正道:「既然如此,制使且在小人家裡住幾時,再有商議。」 楊志道:「如此,卻是深感你的厚意。只恐官司追捕將來,不敢久住。」 曹正道:「制使這般說時,要投那裡去?」 楊志道:「洒家欲投梁山泊去尋你師父林教師。〔金夾批:投梁山泊去,卻是尋林教頭,英雄眼裡心裡,真有筋力。○武師方在廡下,現時海內之士已隱然歸之,彼堂上者,屍居余氣,何足道哉!〕俺先前在那裡經過時,正撞著他下山來與洒家交手。王倫見了俺兩個本事一般,因此都留在山寨裡相會,以此認得你師父林冲。王倫當初苦苦相留,俺卻不肯落草;如今臉上又添了金印,卻去投奔他時,好沒志氣;〔容夾批:有志有志,不愧名字。〕〔袁夾批:為盜也須有志氣。〕因此躊躇未決,進退兩難。」 曹正道:「制使見得是,小人也聽得人傳說王倫那廝心地偏窄,安不得人;說我師父林教頭上山時,受盡他的氣。〔袁眉批:又點出王倫,別安頓楊志,方與水寨火併無礙,三山聚義有情。〕不若小人此間,離不遠卻是青州地面,有座山喚做二龍山,山上有座寺喚做寶珠寺。那座山生來卻好裹著這座寺,只有一條路上得去。如今寺裡住持還了俗,養了頭髮,余者和尚都隨順了。〔金夾批:特寫和尚還俗做強盜,便襯出英雄削髮做和尚來,故知此語非表鄧龍腳步色,乃作魯達渲染也。不然者,幾成剩語矣。〕說道他聚集的四五百人打家劫舍。那人喚做金眼虎鄧龍。制使若有心落草時,到那裡去入夥,〔餘評:曹正一見便以留住楊志,恐官捕捉以指路頭與志安身,可見正真丈夫也。〕足可安身。」 楊志道:「既有這個去處,何不去奪來安身立命?」 當下就曹正家裡住了一宿,借了些盤纏,拿了樸刀,相別曹正,拽開腳步,投二龍山來。 行了一日,看看漸晚,卻早望見一座高山。楊志道:「俺去林子裡且歇一夜,明日卻上山去。」 轉入林子裡來,吃了一驚。只見一個胖大和尚,〔金夾批:楊志實吃一驚,讀者卻滿面堆下笑來,道師兄久別,一向何處?〕〔餘評:楊志相遇智深,星煞之初合也。〕脫得赤條條的,背上刺著花繡,坐在松樹根頭乘涼,〔金夾批:六月。〕那和尚見了楊志,就樹頭綽了禪杖,跳將起來,大喝道:「兀那撮鳥!你是那裡來的!」 楊志聽了道:「原來也是關西和尚。俺和他是鄉中,問他一聲。」 〔金夾批:兩漢相遇,已如兩峰對插,兩獸齊搏矣,偏要先通此一線,把楊志略一放倒,便讓出魯達頭來。及至鬥到四五十合,卻又先是魯達叫住,則又放倒魯達,仍收回楊志本文,此史家相讓這法也。〕 楊志叫道:「你是那裡來的僧人?」 那和尚不回說,輪起手中禪仗,只顧打來。 〔金夾批:久別師兄,便失記威儀矣,一句寫來,不覺全身都現。〕〔容夾批:奇。〕 楊志道:「怎奈這禿廝無禮!且把他來出口氣!」 挺起手中樸刀來奔那和尚。兩個就在林子裡一來一往,一上一下,兩個放對。直鬥到四五十合,不分勝敗。那和尚賣個破綻,托地跳出圈子外來,喝一聲「且歇!」 〔金夾批:師兄威儀誠乃可愛,可惜久別,幾至忘之。○寫魯達仍舊是魯達,妙筆。〕 兩個都住了手。楊志暗暗地喝采道:「那裡來的和尚!真個好本事,手段高!俺卻剛剛地只敵得住他!」 〔金夾批:魯達本事,前林冲歎之矣,今楊志又歎之。至雲自己剛剛敵得他住,則是楊志本事,林冲歎之,魯達歎之,楊志亦自歎之也。〕 那和尚叫道:「兀那青面漢子,你是甚麼人?」 楊志道:「洒家是東京制使楊志的便是。」 那和尚道:「你不是在東京賣刀殺了破落戶牛二的?」 楊志道:「你不見俺臉上金印?」〔袁眉批:做出事來,有名的愈有名。〕 那和尚道:「卻原來在這裡相見!」〔袁夾批:喜極。〕 楊志道:「不敢問,師兄卻是誰?緣何知道洒家賣刀?」 那和尚道:「洒家不是別人,俺是延安府老種經略相公帳前軍官魯提轄的便是。為因三拳打死了鎮關西,卻去五臺山淨發為僧。人見洒家背上有花繡,都叫俺做花和尚魯智深。」 楊志笑道:「原來是自家鄉里。俺在江湖上多聞師兄大名。聽得說道師兄在大相國寺裡掛搭,如今何故來這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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