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水滸大全 > 蕩寇志 | 上頁 下頁 |
| 一九一 |
|
|
|
偉生持到鄆城縣面交汪往然,又再三懇托;汪往然當即差人齎書到曹州府裡去,求他的叔子;他叔子一見,便將冤枉情由訴與本府;本府當即修起一封書信,投遞到钜野縣。等得偉生轉來,钜野縣已將顏樹德一案昭雪:顏樹德無罪釋放;顏之厚依誣告人死罪反坐律,未決,減一等擬罪;井家被審出賴債誣陷等情,亦依律擬罪;何見機原案株連,因樹德無罪,亦不追究;黃漣現在逃避,俟獲日另結。青娘謝了徐和,仍回夫家。 樹德出了重罪,過了數日,方才曉得是溶夫與他的嬸娘救他的。感恩涕泣,叩謝了青娘。又直奔到高平山,向徐和叩謝。徐和一見樹德,果然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於聞名,當時大喜,留飲敘談。自此樹德常到徐和家來。徐和家有事,樹德常為出力,徐和因此稱樹德為「我家禦侮之臣」。這都是十餘年前的話。其後樹德遠遊四海,惟徐青娘常來轉望徐和。 原來徐和得了本師陳念義先生的真傳,深曉火候還丹之術,只是累著一個貧字,衣食操勞,以故下手不得,閒時且參究內典禪乘。青娘見了,也殷勤動問。徐和便與說些四果的修證,便道:「這是中小兩乘的工夫,再上去還有大乘工夫,最上乘工夫,古人面壁十年,方能頓悟,從此直超無生法忍。我輩根淺智薄,如何攀得上。所以我佛無量慈悲,特於三乘之外,開一異勝方便法門:固凡夫不能無念,而命之曰念佛;不能無生,而命之曰往生;又示以勝妙光明之境界,名之曰極樂國土,又日淨土。使之系心一緣,直抵淨境,及至誕登彼岸,方恍然悟念佛之本無念,往生之本無生也。此法無智無愚,無閑無忙,皆可行得。智者以圓悟而速證,愚者亦以純一而竟成;閑者以積功而徐至,忙者亦但以念切而直前。世人不信,哀哉!賢侄女如有意求脫生死,愚叔書架上有天臺智者《十疑論》、永明禪師《宗鏡錄》、天如祖師《或問》、飛錫禪師《寶王論》、龍舒居士《淨土文》、蓮池大師《彌陀疏鈔》,以及近士所輯之《淨土歸源》、《淨土輯要》、《蓮宗輯錄》、《淨土聖賢論》等書,都是發明淨土妙義的,賢侄女俱可參閱。」 青娘聽了大喜,從此不時到徐和家轉往,聽受淨土妙義。那徐娘子性地質直慈祥,時常聽徐和講些淨土,早已深信行持,又得了青娘為道侶,彼此互相談論,大為精進。徐和亦甚喜,又教育娘行持觀佛之法。青娘一一領悟,從此年年歲歲,神游于琉璃寶地、七寶行樹間也。 一日,徐和正正與青娘談說妙道,時已將晚,只見長生自外入報道:「顏務滋來了。」 言未畢,顏務滋已大踏步進來,一見徐和納頭便拜。徐和急忙扶起,看時大喜道:「奇了,務滋從那裡來?」 樹德道:「恩公容稟。」 徐和道:「且慢,且請坐了說話。」 樹德又拜了青娘,青娘道:「久不聞你消息,真憂得你苦也。」 樹德在末下一位坐了。偉生道:「顏大哥遠客,請上坐。」 溶夫道:「務滋最爽利,由他自坐適意,不要同他客氣。」 便對長生道:「你母親在廚房,你向他說,端正一個火鍋,隨便添些葷菜,請顏大哥在此吃便飯。你再去燙一壺酒來。」 只見青娘道:「我進去向嬸娘說罷了。」 便立起身來,又向樹德道:「你先將那年去後情形告知你外祖,我進去了就來。」 說罷進內去了。樹德便取出書信來道:「虎林相公有信呈上,恩公請看,我去帶馬進來。」 徐和道:「馬,我教偉兒去著疊,你只管坐坐。」 便一面看信,看畢便向樹德道:「原來你在虎林處,好極了。任森又在那裡,甚好,甚好。務滋,務滋,你好好的聽虎林相公驅策,料不負你一身名望。」 樹德道:「刻下虎林相公誠恐梁山利害,因請恩公前去,恩公萬不可辭。」 徐和道:「我去亦可,但亦何必我去。」 正在談說,只聽裡面青娘叫:「偉弟進來。」 偉生進去,須臾搬出一個大火鍋來。長生自外面提了一大壺酒來,偉生又安排了杯筷。徐和自己首坐,樹德也隨便坐了,長生、偉生也坐了同吃。村德道:「虎林相公專等恩公,恩公若不去,樹德亦不回。」 徐和微笑道:「我去,我去。」 遂顧二子道:「虎林叔要我去,我去去就來。」 二子唯唯。酒闌飯畢,務滋在外房安歇。 徐和進內,娘子問道:「聞相公要出門,到底何事?」 徐和道:「就是那虎林叔做了鄆城縣,要滅梁山大盜。此刻賊人勢分,自有可乘之機。但據我的意見,尚須遲一步為妙。如今他既性急要做,又要我去,我也只得去一遭。」 青娘在旁道:「虎林叔叔原來就在這裡做鄆城縣,樹德是在他手下麼?倒也不在了。今溶叔叔既要到虎叔叔處去,侄女願同去,一則望望叔叔、嬸娘,二則虎叔叔向談韜略,侄女借此看看,庶使才歸實際。」 徐和點頭。 次日,青娘回到矩野縣裡夫家去,收拾些行裝,稟告了尊長。第二日重複轉高平山來。下午,溶夫、務滋兩馬,青娘一轎,幾擔行裝,一同起行。不日到了鄆城縣署,徐槐接見大喜,又見青娘同來,便喜問道:「想是吾兄特地邀他同來也?」 徐和笑道:「他自己要來看看你,說你到底有多大的本領。」 徐槐大笑。青娘拜見了徐槐,便進內署去了。任森、李宗湯、韋揚隱都來拜謁徐和,徐和各道契闊。原來這三人徐和都認識的。徐槐命備酒為徐和洗塵。席間,徐和開言道:「吾弟勇敢過人,此舉端的常人所不能為。但以愚兄觀之,似乎嫌太早些了。」 徐槐道:「弟非不知,所以鹵莽而先為之者,正是有見張公解曹州任,曹州虛無人焉,賊人眈眈虎視;若使曹州再失,賊人長驅直搗,駛不可禦,為患大非淺鮮。借乎我秩止縣官,是以僅乞得區區一鄆城,以與虎狼相馳逐。杯土彈丸,聊為東京保障。其濟,則君之靈;不濟,則微臣隕首以報國耳。人誰不死,有司死職守,乃分所宜也。」 徐和嘆服,滿座皆動色。徐和道:「今日為吾弟決策有二:一曰守,一曰戰。鄆城一邑,經任人銜修理完備,若以議守,足可與賊人久持。但賊若偏師圍鄆城,仍可大隊以卷曹州,非策也。必議戰而後可,戰則必須搗賊人巢穴而後可,吾弟于梁山圖形,能審悉其曲折否?」 徐槐道,「吾所躊躇,正為此耳。」 徐和道:「此中就裡,吾弟當于手下六部中細求之。」 徐槐領悟,想是須知冊原分六部,明日當傳六房書吏訪察。當下酒飯畢,又談說些事務,任森等各退去。 徐和與徐槐入內,與徐槐眷屬相見了,又問些安好,談些家中度日景況。徐槐道:「不料吾兄情形如此拮据,如有須弟相助處,無不效勞。」 徐和稱謝道:「若論逐日度日,倒也天賜其緣,無有欠缺。特心中所歉然者,諸親友恩錢義債,一承慨挪,輒永無還期耳。兄嘗有句曰『貧窮只覺負人多』,正謂此也。」 說說談談,又說到梁山事務,徐槐道:「吾所慮者,不僅在輿圖。此地賊人形勢,梁山、嘉祥、濮州鼎足而立,蕞爾一鄆城孤立其中,環應三面,大非易事。」 徐和道:「此三面中,有一面吾弟不必耽憂。兄于路上曾與青娘侄女談過,劉總管虎踞兗州,精兵勇將正壓嘉祥東境。彼嘉祥之賊除是不動,動則劉總管雄兵直下矣,故日此一面吾弟不必耽憂。」 青娘道:「此地距濮州,中間有無險阻地利?」 徐槐道:「濮州在魏河之北,魏河南岸有一座截林山,那年金成英恢復曹州時,就於此處置設疑兵,阻截劉唐。端的緜亙百餘里,山崖峻險。」 青娘道:「如此說來,這一面吾叔又不必耽憂了。只消五千精兵,扼住此路,賊人雖有數萬雄師,不能飛渡。叔叔如果乏人,侄女願去。」 徐槐喜形於色。當時一番談說,早已漏下三更,大家各自安歇。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