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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白瓦爾罕道:「此舟形如蚌殼,能伏行水底。大者裡面容得千百人,重洋大海都可渡得,日行萬里,不畏風浪。人在舟內,裡面藏下燈火,備足乾糧,可居數月。進出之處,用瀝青封口,水不能入。今在內河,只須照樣做小的,藏得百十人足矣。」

  宋江道:「恐牽延時日,彼軍得利奈何?」

  白瓦爾罕道:「不過月餘,便可完備。」

  吳用道:「且一面與他廝殺,相機決勝,一面請自軍師造舟。若用此舟時,一半渡過北岸劫寨,一半由夾河抄出官軍背後,絕其歸路,使他不知我兵從何而來,必然大亂,可報敗兵之仇也。」

  宋江大喜,便教白瓦爾罕畫出圖本製造。白瓦爾罕道:「此舟不能畫圖,須小弟自去監督指點。」

  宋江便教水軍頭領張橫、張順、李俊、童威、童猛、阮氏三雄,齊去金沙灘下寨,就岸邊搭起作場,選備作料,請自軍師製造;一面發細作去打聽慧娘陷地之法,與吳用商議破敵。

  卻說天彪立營北岸三日,因天降大雨,彼此不能交兵。當夜晴霽,慧娘上飛樓觀望對岸水寨,但見一簇燈火明亮,遠遠聞斧斤鋸鑿之聲。慧娘下了飛樓,稟天彪道:「白瓦爾罕必在對岸,不知又做什麼器械哩。請公公發令,媳婦明日此刻光景,必擒此人到手也。」

  天彪甚喜,准了。次日,慧娘便教劉麟、歐陽壽通授了密計,帶領一千名水軍,都付了捍水橐簽,腰帶鐵弩,臨期如此行事。劉麟道:「我不認得白瓦爾罕,怎好?」

  慧娘道:「此人西洋裝束,容易辨識。」

  歐陽壽通道:「我昨日追殺賊兵時曾見過,是個三十來歲的鬼子,我識得這廝的鳥臉。」

  二人領計去了。慧娘又吩咐隨身侍女,將兩隻紅板箱開了,取出那獅獸架子,「須如此如此作用」;又將標竿算籌去測量了水泊的寬狹,水寨的遠近,備下粗麻繩一根,長短與水泊相等,一頭系了銅鈴,選壯士二十名領去,安排停當。

  當日黃昏時分,各營掌火,那白瓦爾罕正與李俊等頭領講論,忽聽得水泊中央浪聲如雷,湧出兩個怪物來,似龍非龍,似虯非虯,在波心裡鬥成一處,身耀金翠,口噴火光,推得那白浪如山。岸邊把守的嘍囉見了大驚,正不知是何物,忙去報與李俊等眾頭領。眾頭領不信,齊出寨來看時,互相詫異。那時候晚色朦朧,也辨不出真假。白瓦爾罕道:「不是什麼怪物,必是劉慧娘做齠虎,待我看了明白。」

  便跳上木排,腰內取出那管千里鏡,正待照看,不防水裡鑽出兩個人來,一個捉住了左腳,一個捉住了右腳,喝聲:「下來!」

  撲通一聲,把白瓦爾罕拖下水去。那兩個人便是劉麟、歐陽壽通。張順並三阮大驚,忙抽短刀,跳下水來。劉歐二人早已將白瓦爾罕按入水底,腰裡解下那根帶過水的繩頭,把白瓦爾罕攔腰掛定,盡力扯動北岸銅鈴,岸上二十名壯士,拽著巨索便走,不由分說,把白瓦爾罕著河底拖過北岸來,好似釣著個大團魚。劉歐二人隨著都回。那邊李俊、二童等忙招呼水軍二三百人一齊下水,齊來搶奪。

  此時暑月天氣,入水最便,眾人未曾赴到中流,北岸上一個號炮,水裡鑽出千餘官軍,呐喊一聲,鐵弩齊發。李俊、張順等見有備防,回身便走。水軍嘍囉已射死百餘人,中箭者無數,阮小二、阮小七、張順都帶了箭逃回。白瓦爾罕已被捉上北岸,解回大營去。這邊眾頭領看了對岸,只叫得苦,忙去報與宋江。宋江聽說失了白瓦爾罕,大驚,與吳用商議,要連夜大發兵渡過水泊,與官軍決一死戰。吳用再三諫道:「天彪既已得計,必有準備,攻殺必不見利。我想天彪知兵,無故入我重地,乃是專為白瓦爾罕,今已被他得利,不久必然退兵。乘他退時,以傾寨之兵追襲,必獲全勝。」

  宋江只得依言,懊恨不已。

  卻說劉麟、歐陽壽通捉了白瓦爾罕,收齊水軍,一齊回營。慧娘大喜,教侍女收了巨獸,稟知天彪。天彪亦大喜,當時升帳,刀斧手將白瓦爾罕綁上帳來。天彪大喝道:「你這廝既是夷種,何故敢助盜賊,速速推出,凌遲處死!」

  白瓦爾罕魂不附體,刀斧手將他推出帳外,將要行刑。忽見火光裡一位佳人從外進來,連叫:「刀下留人!」

  刀斧手立定,那女子上帳稟道:「白瓦爾罕雖然該殺,念他是為權奸所逼,不得已為盜,望公公寬宥。」

  天彪道:「這廝用奔雷車傷害官兵無數,如何赦得?」

  慧娘道:「此人尚有一技可用,留下他將功贖罪。」

  天彪道:「既如此,喝教放回。」

  由瓦爾罕忖道:「此人必定就是劉慧娘,難得他救我性命。」

  天彪喝道:「你罪本當處死,少夫人再三求情,饒你一命,你可降麼?」

  自瓦爾罕道:「小人蒙不殺之恩,怎敢不降。」

  天彪道:「既如此,著少夫人領了去。」

  天彪退帳,慧娘把白瓦爾罕帶到自己帳裡,先令他拜見了雲龍,命手下人替他換下了濕衣服,賜酒食壓驚。白瓦爾罕磕頭拜謝道:「小人是該死的人,蒙夫人救了性命,但有用小人處,敢不效命。」

  慧娘道:「久慕先生乃喇啞呢喇之賢嗣,必知《輪機經》的來歷,務望指教,幸勿隱瞞。」

  白瓦爾罕道:「小人也佩服夫人巧奪天工,又感救命大恩,既遇知音,怎敢欺瞞。小人祖傳這部《輪機經》,乃西洋歐邏巴國陽瑪諾真傳,不立書冊,小人都是記熟在肚裡,情願錄出來,獻與夫人。但都是西洋番字,必須翻譯漢文,方可與夫人應用。」

  慧娘大喜道:「我久慕此經,不意今日得遇,望先生速與翻出,決不相負。我又聞得他國巧師亞爾幾默特,能製造火鏡,引太陽真火燒數十里之物,先生可曉得此法否?」

  自瓦爾罕道:「此法亦在《輪機經》內,總不外勾股而已。鏡光的凸凹遠近,另有玄妙,小人錄出,夫人一覽便知也。」

  慧娘聽了,喜不自勝,重賞內瓦爾罕,另立一帳,撥人去伏侍他,手下人都稱白教授,不呼其名。

  慧娘得了白瓦爾罕,甚是得意,取酒與雲龍歡飲達旦。次日稟天彪道:「白瓦爾罕已擒得,可以班師也。」

  天彪道:「這個自然,我定於今日退兵。」

  祝永清道:「吳用見我退兵,必來追襲,舅父須先發輜重,選猛將率領奔雷車斷後。」

  麗卿便道:「雲叔叔同眾位將軍只顧先行,賊兵敢來追時,侄女與玉郎斷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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