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水滸大全 > 蕩寇志 | 上頁 下頁 |
| 一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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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移時,聽店中均已寂靜,劉廣已在右房睡著,范成龍已在床上起鼾,希真在床閉目坐息一回,也就睡了,上房鼾聲齊起。希真睡夢中忽聽得窗下鼠鬥,忽提耳靜聽,那鼠也漸漸不響了,希真又矇矇睡去。四更將盡,忽聽得後槽有隱隱班馬之聲,希真道:「怕他有盜馬的不成?」 正要喚范成龍起來,只見燈已滅了,月光射進窗來,摹見窗下人影一閃,開了房門,引進一個大漢,手提明刀,直到床前。希真忽地坐起,那漢已一刀砍入床來。希真見他砍了個空,急從床上立起,飛出一腳,吃那漢左手用力抱住,右手明刀疾刺,希真急取根床柱子來擋。范成龍不及取劍,急起來,房內月光下奪那漢的手中刀。不防那漢順起一腳,成龍跌倒在地。希真一足難支,正在危急萬分,只聽得一人飛也似進來,到那漢身邊。那漢便把希真左腳一松。希真跳出床外,見那來的卻是劉廣。范成龍已立起來。三人在月影裡攢擊那漢,那漢當不住,大吼一聲。只聽得門邊一人叫道:「武二哥快走,我先去也。」 店中人一齊驚起,右廂僕從已點齊火把,撲到上房。那漢早已一面格鬥,一面走出廳上,希真、劉廣、成龍已一齊趕出。火光下,希真大叫:「這是梁山賊武松,休放走他!」 語未畢,武松已縱上瓦簷。只見中庭門外打進一人來,大叫:「賊在那裡?」 兩眼往上一瞧,飛身跳過瓦簷去了。眾人仰面看時,正是康捷。 須臾間,康捷手提一人,擲到希真面前。那左廂客人已不知去向了。店內客人都起來看那捉著的賊,希真的僕從已將那賊捆了。希真、劉廣、范成龍整理衣服,一面看那賊,就是方才左廂房的僕人。康捷對希真道:「我上瓦四望,見這賊和一大漢,落屋後平陽同走。急追上去,那大漢手段溜撒,吃他走了,只捉得這個賊回來。」 希真遜康捷坐了,劉廣、范成龍皆坐。希真問那賊道:「你這梁山賊叫什麼名字?」 那賊跪著道:「小的不是梁山人。」 希真笑道:「你同武松來的,還說不是梁山賊麼!」 范成龍在旁道:「我看此人賊頭賊腦,小將久知梁山有個有名竊賊,叫做時遷,莫非就是此人?」 那賊忙說道:「你們諸位大老爺不要認錯,那時遷是梁山大盜,小的不過是個剪綹賊,若還送到當官,罪名大有輕重,斷斷弄錯不得。」 范成龍道:「你分明是時遷,還要混說什麼。」 那賊道:「時遷已死過的了。」 劉廣笑道:「時遷幾時死的?」 那賊道:「今年元旦,他去拜賀宋江,宋江留他吃了幾杯新年酒,回轉家裡,一路上受了暑氣,當晚發痧死了。」 希真笑道:「元旦有暑氣的麼?」 那喊道:「不是暑氣,是寒氣,是我時遷說錯了。」 大眾皆笑道:「原來你是時遷。」 希真便吩咐傳本地裡正,將時遷鎖鏈拘禁。 那康捷便拱手走出道:「天已大明,小可要趕程去了。」 希真等不便強留,稱謝送別。康捷出了外房,打起包袱,店家已燒好熱湯熱水。康捷討口熱湯,吃些乾糧,踏起風火輪,向山東去了。 希真、劉廣、成龍各說些梁山利害的話,一面盥洗早膳,一面將時遷送官,眾人也哄哄講說而散。馬夫來報後槽失了一馬。原來那范舉人即是蕭讓,方才班馬之聲,即是蕭讓盜馬先走。僕人是時遷,方才鼠鬥,即是時遷進房。那文同年即是武松,特地黑夜進來,以免希真打眼。吳用計非不妙,爭奈蔡京報信疏忽,並不提及劉廣亦同引見,以致吳用單遣武松,獨力難支,不能成事,於是弄巧成拙,反斷送了一個時大哥。那宋江、吳用的懊恨,且在後慢題。 單說時遷被希真拿了,當即差人送到儀封縣裡去。卻好儀封縣知縣,正是那做過曹州府東裡司巡檢的張鳴珂升任來的。原來張鳴何才能出眾,大為賀太平所契重,一力保舉,直提拔到知縣地位。這日清早,接到希真、劉廣名刺,送一名梁山賊來。料得案情重大,且不審問時遷,叫請希真差人進來,備細問了蹤跡,叫差人先回離去,便將時遷嚴行拘禁。一面吩咐備馬,親到日升寓來拜謁陳希真、劉廣。希真、劉廣接見,謙讓遜坐,希真開言道:「久違了,幾時榮任到此?今日降臨,有何見教?」 鳴珂道:「卑職上年到任。今蒙大人獲交梁山劇賊時遷一名,卑職因思,梁山黨羽星夜皇遽遁逃,必有粗重行李遺落寓所,未識大人查檢過否?有無內外私通書劄?」 希真聽了這話,暗暗佩服道:「鳴珂此人原有膽識。」 答道:「适才弟已檢查此賊房內,毫無形跡。此賊黨羽,諒已逃歸,無由戈獲,仁兄但請就事發落罷了。」 鳴珂道:「大人屏退左右,卑職請稟明其故。」 希真、劉廣便教左右退去。鳴珂道:「蔡京因為其女質於梁山,而班師媚賊,又為賊謀刺楊騰蛟,想大人知之深矣。今時遷來寓。而稱太師府旗牌宮,則今日之事,安知非此大奸賊之所為乎?」 希真道:「仁兄高見。但彼乃當朝大臣,仁兄將奈之何?」 鳴珂道:「大人容稟:昔蓋天錫審楊騰蛟一案,得蔡京通賊手書,不敢發詳,實因此賊勢大,難以動搖。今此賊日失天寵,大有可乘之機,不趁此除滅,將來殘焰複熾,為害非淺。」 劉廣道:「仁兄之言因是,但不得那廝真憑實據,如何措手?」 希真歎道:「朝中人人皆蔡京也,殺一蔡京何益。」 鳴珂接口道:「一蔡京不能除,百蔡京不知何日除矣。昔家叔克公,有志剪除此賊,奈時未可為,反為所傾。今此賊有可乘之機,斷斷不可再緩。卑職位小才疏,思欲除奸鋤佞,以報國家養士之恩,奈力有不逮,故願與大人商之。」 希真便對劉廣道:「我想要除此賊,必用兩頭燒通之計。」 劉廣道:「何謂兩頭燒通?」 希真道:「這裡煩張兄且去審訊時遷,張兄才高,必能究得蹤跡。惟張兄僅系百里之尊,不能直達天聽。我想此事,朝中除種經略相公外,無可商者。我此番進京,本合去拜謁,就將此事和他商量。那時張兄上詳,天子下訪,自然做倒這老賊了。」 鳴珂大喜。當下計議已定,鳴珂辭了希真、劉廣,回署去了。 這裡希真、劉廣便依舊命范成龍打頭站,眾僕從收拾行李,一同啟行。不日到了東京,范成龍尋覓寓所。希真、劉廣往謁吏部,又持門生名帖去拜謁種師道。種師道久聞雲天彪讚揚他二人,今日會面,又見二人品貌非凡,十分歡喜,當下敘談,大為投契。希真、劉廣說些仰仗的話,種師道一口應承。希真便密將蔡京這樁事一一稟明,種師道點首會意。希真、劉廣辭退,便去謁蔡京。蔡京還有些需索,希真心內暗笑,打點了他。又去見童貫,亦如蔡京之例。又去見高俅,高俅卻十分恧顏。又見了各大臣,到晚回寓無話。 不一日,正是重和元年三月初五日,黎明,天子禦紫宸殿,吏部引陳希真、劉廣陛見。天子嘉寵二人功績,又問梁山怎樣情形,希真、劉廣剴切奏對。天子頷首,又有整飭戎行,訓練士卒,肅襄王事等諭,希真、劉廣領諭謝恩而出。天子忽回顧蔡京道:「梁世傑是你女婿麼?」 這句話分明青天打下霹靂,蔡京心有暗病,直嚇得汗流浹背,魂不附體,只得忙跪答道:「是臣的女婿。」 天子道:「他自那年失陷梁山,至今生死存亡何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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