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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呂方遂將宋江如何尊賢重士,如何仗義疏財,濟困扶危,如今只是替天行道,只等受了招安,報效朝廷,眾弟兄如何英雄了得,上下一心,同患同難,說了許多好處。應元聽一句,點頭一句,聽罷,只是垂頭歎氣。呂方道:「相公何故感歎?」

  應元道:「我歎我沒緣法,不能到他那裡。如能到得,便死也甘心。」

  呂方道:「相公差矣。小人等是出於無奈,相公是朝廷命官,又遇這等好上司,何犯著學我們!」

  應元道:「頭領還道蓋知府是個好人哩!」

  呂方道:「蓋知府這般仁厚,怎麼不好?小人被捉時,只道不知怎樣動刑,那望到如此恩待。他捉住我們,也是有司責任,不得不然,也難怪他。」

  應元看看左右,叫都回避了,便走近呂方,耳邊低聲道:「你死在眼前了,為何還不省悟?」

  呂方頂門上澆了一構冷水,忙立起身問道:「此話怎說?」

  應元道:「你不要著慌,我細告訴你:蓋天錫那廝,他待你如此,不是好意。他與陳希真最好,聞知陳麗卿刺殺天使,他卻都要推在你們身上。捉到頭領時,便要嚴刑拷逼,反要在宋公明這邊追武妓的下落。是小可恐頭領受屈,使個見識,稟道:這些賊骨頭,抵死不認,拷殺也是無益。不如不去審他,只把口供文書做死了,一齊報解都省,劉彬、賀太平那裡拚用些錢,只照初供辦理,顯得太守能辦事。呂方這些人,且用好飲食調養他,不要餓得難看。蓋天錫都依了我。頭領,小可這計,為要救你一時之急,希圖稍緩幾日,再設法救你。不想又是那一個短命鬼,在知府前獻勤,他說既是口供都做死了,就將呂方一干人,本地先處了斬。又恐上司批駁,叫我假和你通同,漏你們些機密事來做把鼻。只待我去報了,不過明後日,就要將頭領主僕下手,都省上已差人去彌縫了。那廝只顧自己沒干係,又要回護陳希真,行這沒天理的事。卻不知小可倒真心要投大寨,奇逢偶湊,特將真情說與你。」

  呂方聽罷,急得手足無措,見畢應元這般說,再不料是假,便雙膝跪下道:「救小人一命則個!公明哥哥遣小人來迎天使,實無他意,不料遭此奇禍,只求相公救命。」

  應元道:「我也無法,除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我設法放你走了。只是怎生走得?」

  正商議間,只見親隨報道:「有一位官人來拜見老爺,他不肯說姓名,說老爺一見自認得。」

  應元道:「既如此,請客廳上坐,我便來也。」

  應元便換了衣服,到客廳上來,見了那人,心中早已明白。那人看著應元便拜,應元答禮道:「有何見教?」

  那人道:「可借裡面說話。」

  應元道:「有話此處說不妨。」

  遂分賓主坐下。那人道:「押獄休要吃驚,在下便是梁山上天速星神行太保戴宗的便是。今奉宋公明哥哥將令,差遣前來,打聽呂方的消息。誰知知府不明,反將他拿下,監在押獄這裡,一命懸絲,盡在足下之手。在下不避生死,特來告知:若蒙救得呂方性命,不忘大德;倘有山高水低,兵臨城下,將至濠邊,打破城池,不問賢愚,一概難活。久聞押獄是仗義好漢,無物相送,三百兩黃金在此。倘若要捉戴宗,就此便請繩索。好漢做事,你要躊躇,便請一決。」

  應元聽罷,鼓掌哈哈大笑,道:「我道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值得這般大驚小怪。只不過要放呂方,算什麼大事!你且把三百兩金子交與我,我便還你活活的一個呂方回梁山去。」

  戴宗聽了,甚是疑惑。

  應元攜著戴宗的手道:「院長且請裡面說話。」

  一面口裡念誦著道:「江湖上都稱讚忠義宋三郎,果然名不虛傳。」

  戴宗隨到裡面,與呂方相見了,說起知府不准呈狀之事。呂方道:「院長不知,此刻知府尚要如此如此,害我等的性命。幸虧畢恩公相告,方才得知。」

  戴宗大驚道:「似此怎好?」

  應元道:「事不宜遲,如今戴院長到此,正是天湊其便。方才呂頭領既說院長神行法神妙,又能帶了人同走,你們二人何不先走了?」

  呂方、戴宗同說道:「好是好,只是害累了恩公。」

  應元道:「不妨事,我也久要投托公明哥哥,只恐貴寨不容。」

  戴呂二人齊道:「仁兄說那裡話,公明哥哥愛賢重士,求賢若渴,巴不得英雄垂盼,現在招賢堂上又聚了多少位好漢,只恐仁兄不去。只是仁兄如何脫身?」

  應元道:「我有脫身之計,便棄了這官。二位哥哥先請。我的一切細軟,都棄掉不要了,我有知府捕盜火簽在此,二位將了去,改作節級打扮,路上有人盤問,只說奉知府火簽緝盜。我這衙門後土牆外面,是一條短巷,出巷便是東門大街,二位快走,只在一二里程外等我。我還要設法救出這一干孩兒們一發來。」

  戴宗道:「你怎生救他們?」

  應元附耳低言如此如此。二人大喜道:「真是妙計。」

  正說間,只見一個來稟道:「知府相公差人來問老爺話。」

  應元大驚,忙將呂方、戴宗藏在側首套間內。那人已進來了,應元出去見他。呂方、戴宗隔板壁聽那人和應元好似分賓主坐下,從人遞茶上去,只聽那人問道:「呂方那幹人監在何處?」

  應元道:「都在外面一處監著。」

  那人道:「知府相公吩咐之事,專等你回話。今教我來催你,休要怠慢。」

  應元答道:「方才也盤問了一回,漏不出什麼來。我想晚間把來灌醉了,只要將他山泊中的女將盤問一個真名姓來,使好做了。」

  又聽那人道:「我也見那口供單上填的是什麼一丈青,只不知一丈青的真名姓。」

  應元道:「既如此,我便盤他一丈青的姓名年貌便了。」

  又聽得那人道:「押獄何故神色改變,聲音都發顫,敢是有甚不自在?」

  應元道:「便是,我一則為此事委決不下,恐怕誤了本府限期;二則實是身上有些賤恙。」

  那人道:「既如此,押獄從容辦理,我去回知府話也。」

  便起身去了。應元送出去。

  戴宗、呂方在房裡聽得,都面面相覷,吐吐舌頭。應元轉身進來,呂戴二人問:「此人是誰?」

  應元道:「是蓋天錫的心腹人。休去睬他娘,我們走我們的。」

  便將錢吉一干人都叫進來,說明了此計。眾人只是磕頭。應元便叫呂方、戴宗扮了節級。戴親把那三百金子都付與應元道:「哥哥將了,我二人輕身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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