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森(Ben Jonson)詩選 瓊森(1572?-1637),主要詩集有《格言詩》、《森林集》、《灌木集》等。
給西麗雅 致庸醫 莎士比亞戲劇集題辭
給西麗雅 你就只用你的眼睛來給我乾杯, 我就用我的眼睛來相酬; 或者就留下一個親吻在杯邊上 我就不會向杯裡找酒。 從靈魂深處張開起來的渴嘴 著實想喝到美妙的一口; 可是哪怕由我嘗天帝的瓊漿, 要我換也不甘把你的放手。
我新近給你送上了一束玫魂花, 與其說誠心拿來孝敬你 不如說讓它們有希望得到薰陶, 不會得枯搞以至於委地; 可是你只在花上呼吸了一下, 把它們送回到我的手裡; 從此它們就開得叫我聞得到 (不是它們自己而是)你。
(卞之琳譯)
致庸醫 從前病危的人死裡逃生, 他們獻一隻公雞給醫神; 讓我獻兩隻,我脫身兩次: 既逃脫於病,又逃脫於你。
(彭少健譯)
莎士比亞戲劇集題辭 莎士比亞.不是想給你的名字招嫉妒, 我這樣竭力讚揚你的人和書; 說你的作品簡直是超凡入聖, 人和詩神怎樣誇也不會過分。 這是實情,誰也不可能有異議。 我本來可不想用這種辦法來稱道你, 生怕給可憐的「無知」開方便之門 (它講得挺好,實際是人云亦云), 也怕讓盲目的「偏愛」隨意搬弄 (它從來不講真實.只瞎摸亂捧), 也怕叫奸詐的「惡意」撿起來耍花招 (它存心譭謗,因此就故意拾高)。 這就像娼門誇獎了良家婦女, 還有什麼比這更大的揶揄? 可是你經得起這一套,既不稀罕, 也不怕它們帶給你什麼災難。 因此我可以開言。時代的靈魂! 我們所擊節稱賞的戲劇元勳! 我的莎士比亞,起來吧;我不想安置你 在喬叟、斯賓塞身邊,卜蒙也不必 躺開一點兒,給你騰出個鋪位: 你是不需要陵墓的一個紀念碑, 你還是活著的,只要你的書還在, 只要我們會讀書,會說出好歹。 我還有頭腦,不把你如此相混—— 同那些偉大而不相稱的詩才並論: 因為我如果認為要按年代評判, 那當然就必須扯上你同輩的夥伴, 指出你怎樣蓋過了我們的黎裡, 淘氣的基德、馬洛的雄偉的筆力。 儘管你不大懂拉丁,更不通希臘文, 我不到別處去找名字來把你推尊, 我要喚起雷鳴的埃斯庫羅斯, 還有歐裡庇得斯、索福克勒斯 巴古維烏斯、阿修斯、科多巴詩才 也喚回人世來,聽你的半統靴登臺, 震動劇壇:要是你穿上了輕履, 就讓你獨自去和他們全體來比一比—— 不贊是驕希臘,傲羅馬送來的先輩 或者是他們的灰燼裡出來的後代。 得意吧,我的不列顛,你拿得出一個人, 他可以折服歐羅巴全部的戲文。 他不願於一個時代而屬所有的世紀! 所有的詩才都還在全盛時期, 他出來就像阿波羅聳動了聽聞, 或者像邁克利顛倒了我們的神魂。 天籟本身以他的心裁而得意, 穿起他的詩句來好不歡喜? 它們是織得多富麗,縫得多合適! 從此她不願叫別的才子來裁制。 輕鬆的希臘人,尖刻的阿裡斯托芬, 利落的泰棱斯,機智的普勞塔斯,到如今 索然無味了,陳舊了,冷清清上了架, 都因為他們並不是天籟世家。 然而我決不把一切歸之于天成: 溫柔的莎士比亞,你的工夫也有份。 雖說自然就是詩人的材料, 還是靠人工產生形體。誰想要 鑄煉出體筆下那樣的活生生一句話 就必須流汗,必須再燒紅,再錘打, 緊貼著詩神的鐵砧,連人帶件, 扳過來拗過去,為了叫形隨意轉; 要不然桂冠不上頭,笑駡落一身, 團為好詩人靠天生也是靠煉成。 你就是這樣。常見到父親的面容, 活在子女的身上,與此相同, 在他精雕細琢的字裡行間, 莎士比亞心性的兒孫光輝燦爛: 他寫一句詩就像揮一枝長槍, 朝著「無知」的眼睛不留情一晃! 阿文河可愛的天鵝!該多麼好看, 如果你又在我們的水面上出現, 又飛臨泰晤士河岸,想當年就這樣 博得過伊麗莎、詹姆士陛下的激賞! 可是別動吧,我看見你已經高升, 就在天庭上變成了一座星辰! 照耀吧,詩人界泰斗.或隱或顯, 申斥或鼓舞我們衰落的劇壇; 自從你高飛了,它就像黑夜般淒涼, 盼不到白晝,要沒有你大著放光。
(卞之琳譯)
回目錄||學達書庫(xuod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