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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達謝維奇詩選

神聖的愛情 無題 清晨 無題 算命 無題 戒指 承上之二 痛苦的代價 無題 小溪 無題 生長之路


Sanctus Amor(神聖的愛情)
――給尼娜·彼得洛芙斯卡婭


我走近你,愛情,
我跟在別人後面,遄行。
今天,我那根舊手杖,又一次
纏裹了喜慶的紅絨。

於是,我幸福得猶如一位顛僧,
我在看紅蛇狂舞,它們舞興正濃,
在一大堆簡陋的條椅當中,
在稠李密林中,我把你狂吻。

公園裡綠蔭如蓋,菩提花正濃,
一切,都早已在老歌裡有所形容,
而你嘀咕一聲:"我愛"作為回報,
說著,你像往日的少女,臉上飛起一抹紅暈。

可這一切轉瞬即逝,就是夜鶯,
也無力把戲演到最終!
且看枝葉叢中潘神的雕像
他臉上的微笑多麼苦澀、多麼苦痛……

於是,心臟恢復平穩的跳動;
瞬間的火苗剛一閃亮便即無形,
於是我明白自己不過是具死屍
而你,也不過是我墳前的碑石。

1906年10月8日――1907年1月8日莫斯科奧林普1998年版第565頁

張冰 譯



無題


窗外風雪在呼嘯,
雪擁臺階靜悄悄。
無所事事,我把玩婚戒
苦度深宵。

一隻老貓椅上爬。
拱起脊背不出聲,
屋外風雪瞎了眼,
揮動冰杖在敲門。

冬天的夜晚!你好能喊,
你的眼睛我不敢看……
而我的長毛兒子――小熊,
低頭――垂胸。

1907年2月9日同上書第569頁

張冰 譯


清晨


低下你的頭――沉默。
夜晚的憂懼深不可測。
你那珍珠般的面容,
比灰濛濛的黎明更深。

語義晦暗的信箋使你慵倦,
你在黑石上漸漸枯竭。
你被封閉在我那如夜一般深沉
的墳墓之中。

此刻,請低下你的頭,沉默。
別在墳前哭泣也別抱怨。
迎著死氣沉沉的清晨,
請亮出你冰涼的面容!

1907年7月3日于利吉諾同上書 第566頁

張冰 譯



無題


我的歲月一天天拖延,
沒有愛情、沒有力量,也沒有抱怨……
即使我痛哭――也不會流淚……
我的歲月一天天拖延。

深沉的寂靜,
蝙蝠在飛行,
蜘蛛的腳爪弄出沙沙響動,
它們就是我背後發出的聲音。

呵,這是多麼惡毒的疼痛,
迫使我噤不作聲。
痛楚長久地統治著我的心靈,
而這是多麼惡毒的疼痛!

歧路彷惶時我曾在下等酒館
填充我餓狼般的饑感,
我的雙唇間
凝固著苦難。

是你使我恭順,於是,我沉默。
沒有怨言,我的日子過了一天又一天。
即使哭泣――我也無力……
是你使我恭順,於是,我沉默。

1907年5月14日于利吉諾同上書第567頁

張冰 譯



算命
輕佻的青春愛算命
――普希金


難道被人群拋棄的我,
終究看不見你的臉?
我究竟能否檢驗抽出的簽――
和命運盲目的刀尖?

我溶化能致人死命的鉛。
懷著神秘的恐懼把它和水攪絆……
命運給我送來什麼?是搞笑的丑角,
一條狗、一具棺材還是一條蛇?

紅紅的燭火在搖曳。
我的天命呵!請你把你的臉對我顯現!
只有模糊不清的暗影,
在牆上繚繞、回旋。

1907年5月1日于利吉諾同上書第568頁

張冰 譯



無題


所有的路都已受到詛咒,
我已無路可走。
未曾涉足的路,
仿佛已多次走。

仿佛在那唯一的日子
所有的歌兒和祈禱都已唱夠……
愛之頌和英雄頌,
全都難逃命運的手。

可我知道有那麼一首新歌
註定要對我唱起――在那個瞬間。
哎嗨,敲響吧,松木板!
哎嗨,你好,醉醺醺的棺材匠!

1906年10月4日同上書第568頁

張冰 譯



戒指


我鞠躬為你送行,
默默把戒指還到你手中。
只有傍晚在執著的呻吟
臺階上出現了你的身影。

你動身上路時是夜半,
你不害怕、不顫抖、更不左顧右盼。
你相信面目不清的神祗嗎?
竟然不要我的燈伴你同行?

於是我只有鞠躬為你送行。
好冷酷呵,你的心!
哎吆,只有黎明前小教堂的呻吟
傳達了我悲傷的心情。

1907年11月24日莫斯科同上書第569頁

張冰 譯



承上之二


你只要一吩咐――我就閉嘴。無聲無息的日子也得過!
你這是最後一次來找我。
可我依然能從面紗的每個皺褶中
分辨得出你不帶可愛面具的可愛面容。

你去吧,去恬不知恥的狂歡群中跳吧,
你的手上,從前的戒指已經無須再戴,――
只有死神有權把裹屍布
把被恐懼扭歪的一張死人的臉覆蓋。

1907年11月17-22日同上書第570頁

張冰 譯



PASSIVUM("痛苦的代價")


落葉滿臺階……
草暗因剛剪……
無涯的風在深淵嘶吼,
一天過去,猶如離枝一葉。

於是,只有一根線、一根細細的莖,
把它與生命輕輕捆綁!
我的心裡有一團溫暖的火,
永不熄滅,永不失落。

1907年5月27日于利吉諾同上書第570頁

張冰 譯



無題


我的話語悲傷又溫柔。
寂靜依舊在慢騰騰
地撥弄著念珠,
從前那個柔情萬種的倩影,
又一次凝立窗前,一動不動。

我再次肅然默然,暗地裡歡喜莫名……
我們的門外是一片寂靜。
度過了多少歲月,年年過細斟酌,
而如今又和從前一樣,歡喜莫名,
你凝立在窗前,一動不動。

假如我喊你一聲,
回答我的,將是寂靜,
而假如我再喊你一聲――
你會在窗前露出笑容――
那我就會把你的小手親吻!

1907年8月22-23日于利吉諾同上書第571頁

張冰 譯



小溪


瞧,太陽以其
正午時分的美麗
誘惑正在乾涸的小溪,――
小溪在潺潺,小溪在歎息
流水漸漸枯竭
河床露出巨石。

向晚時分走來一位年輕的旅人
伴隨著嘹亮的歌聲;
他把手杖插在沙上,
汲水而飲
他喝著夜間的水
他不知道自己的命運。

1908年夏于吉連耶沃1916年1月30日同上書第575頁

張冰 譯


無題


雨後的夜晚溫熙而又甜蜜。
一輪明月閃現於白白的雲隙。
一隻長腳秧雞頻頻在潮濕的草叢中唱起。

於是,我的嘴唇第一次和你狡黠的唇貼在一起。
於是,一接觸你,我的手臂便開始顫慄……
剛過了十六年――從那時起。

1918年1月8日同上書第575頁

張冰 譯


生長之路


播種者沿著平穩的溝壟播種。
他的爺爺和父親也曾沿著同樣的路線前行。
穀種在他手中發出金燦燦的光芒,
可馬上就得播撒在黑土地上。

瞎了眼的蛆蟲在土裡為自己開闢著通道,
穀種會死掉然後發芽,只要時候一到。

我的靈魂遵循同樣的道路,
先是淪入黑暗死掉,然後獲得第二次生命。

而你呀,我的國家和他的人民,
經過這一年,也會死掉爾後更新。

隨後,我們都賦有同樣的智慧:
所有活著的人都會走各自的道路。

1917年12月23日同上書第573-574頁

張冰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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