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續冬詩選
胡續冬(1974- ),1999年考上北大中文系博士,主編詩刊《偏移》。 宿舍一角 胡鬧 小診所
出國 週末,在大街上 川籍學人某某 防彈愛情
到哪裡能買到兩斤毛豆 暴雨中的鄉間公路 亞細亞的孤兒
水邊書 太太留客 關關抓鬮
宿舍一角
我新買的音箱裡有一個會按摩的女鬼 在夜深人靜的傾聽中她向我索要服務費
這些從書市上竊來的書竟擺出了一張張主子的臉 等著從我身上爬出一條安達盧西亞狗去把它們一一親舔
一個在吉它上閒逛的朋友給我留了張字條 「希望你向《詩經》學習,把晦澀的語言象闌尾一樣割掉」
漫長的學生生涯時時要宣判我的性無能 而抽屜裡的一張黃色小撲克常挺身出來作辯護人
木魚、經幡、聖經和印度香 它們總愛帶我去我投錯胎的地方
夏士蓮、聖羅蘭還有小小一瓶雅詩蘭黛 這些離奇的名字構成了我女友心中的重重陰霾
一根香煙就可以把我收買 一瓶燒酒就可以把我出賣
沒有誰注意到我那黑色的蝴蝶標本 直到它復活成為星斑恍惚的黃昏
兩盞檯燈的光讓我看到了兩個影子 它們在我寫作的時候死死掐住對方的脖子
異鄉的開水泡不開家鄉的茶 到了腸胃裡更會吹出感時傷懷的小嗩呐
鑽過了玻璃窗的秋風也鑽進了我的骨頭 從我這平靜的角落生活裡終將噴出憤怒的石油。
97·10·25
胡 鬧
整整一夜,這個狡猾的紙團 始終沒有發出傳說中的老鼠 絕望的叫喊。我從一個球迷的夢裡 偷學到了羅納爾多的腳法,又從 他上鋪的武俠呼嚕中叼走了 一個武林高手七成的內功,而這一夜 或者說這顛倒的世界中殘缺的一頁 仍未能記下我輝煌的一筆—— 只須那麼一下,當我騎士般的利爪 從任人褻玩的肉墊上張開,象 我的枕頭——《鐵皮鼓》裡受盡嬉弄的小奧斯卡 尖厲的嘶叫,將老鼠的心臟 象肮髒的玻璃一樣弄碎,我眼中 刹那間彙聚的老虎的金黃就足以 讓酷愛博爾赫斯的主人給我足夠的尊嚴 象對待他的女朋友一樣。只須那麼一下—— 迷宮般的夏夜。等待奇跡的宿舍。 我吞食了主人那麼多的詩歌,也不能 在這沙沙有韻的紙團讀到 一隻老鼠的變形記:那上面 是否碰巧印刷著讓我永世淪為寵物 的咒語?事已至此。那些低等的物種 蚊子、蒼蠅,躲在角落裡嗡嗡訕笑 像是看見了人們把我改變命運的辛勞 斥責為不解人意的上躥下跳。紙團 還在我的腳下作響,越來越 失去耐心的我開始從裡面聽到 天亮後主人那不無輕蔑的招喚——「胡鬧!」 和我一如既往的憤怒的回答——「嗚喵!」
(獻給我的愛貓胡鬧)
98/7/31
小 診 所
崔義君的小診所隱秘地夾在服裝街 和飲食街的結合部,象腋臭一樣 散發著從溫飽到小康的小跑運動分泌出的 難言的氣息。污漬斑斑的塑料門簾
掩不住小城市的蒼蠅愛看熱鬧 的劣根性,它們交頭接耳,在棄物桶上 議論著重慶髮廊妹的白帶之謎,並把起因 推溯到紮在黃陂老闆身上的那針「淋必治」
是否過期。我未來的姐夫崔義君 發家致富的香煙薰細了曾在醫學院裡 終日昏睡的雙眼,疏鬆的笑臉像是 過早烤熟的麵包,從中可以聞到
美味的而立之年應有的配方:只需把 大廚福柯的知識加權力改換為本地出產的 學歷和人際關係。「而這十平米的中西醫結合 曾為我市的繁榮挽救過多少積勞成疾
的小業主,多少晚節難保的老幹部。」 今年夏天,久咳不止的我也曾一度來此 接受崔義君雞同鴨講的診治。透過 輸液瓶裡夏瑜那液態的人血饅頭,
我看見門口「華佗再世」的招牌附近 憤世嫉俗的肉鋪掌櫃正在等待編織匠和賣棗人 的到來,而下崗的弗拉基米爾和前勞改犯 愛斯特拉崗,又已在電線杆下枯坐了一天。
98.9
出國
報班、考G、護照、簽證,象 經歷了十月懷胎,他向命運的子宮 射入的英語,終於發育成一張機票
在盛夏時節呱呱墜地。而此時 他突然變得象一個不願承擔責任 的父親,捏著這張天堂通行證
不知如何處理:他預感到那枚 被改變生活的願望壓破了外殼的 厭世的核彈,即將在一夜失眠之後
轟然引爆。他甚至已經聽到 多年淤積的煩悶象災禍之前 恐慌的鼠群,正沿著血管內壁
不安地跑動。務必讓它們 保持鎮定!他沖進浴室 象防暴警察舉起高壓水槍,他將
淋浴噴頭對準了正在向大腦 請願遊行的心臟。他狠狠地 搓著皮膚上幾塊失戀的陰影
如果孤獨能夠象垢甲一樣渺小 一點一點從擦澡巾下掉落,他興許 會及時結束這場靈魂對肉體
的內戰。而事實上當水逐漸變冷 他卻開始無休止地出汗,他不得不 一直重複著搓洗的動作,直到浴缸
氾濫成「新東方」單詞書上的蘇必利爾湖
週末,大街上
週末,大街上擠滿了喬裝打扮的 老女人。小叮噹一眼就看穿了 藏在她們腎上腺裡的盜版VCD: 好萊塢的激素驅動著她們 漢語版的大腿,由解霸五 控制的風騷有節奏地吐露出 黑心財和肉心肝。滿街的老女人 一齊開動她們超頻了的欲望主機, 要刪除街頭的民工和新人類。 小叮噹目睹她們隨手從香蕉裡 剝出了偉哥,把黃色丟棄一地。
週末,病中的小玲瓏思念 熊姥姥的糖炒栗子。她掐指一算 水果攤前的小叮噹正在分心。 她對著怒容滿面的鏡子哈了口 紮裡紮沙的熱氣:小叮噹的胳肢窩 一陣奇癢,迅速關掉了老女人的臉上 正由大片向毛片過渡的視屏。 他一粒接一粒,掂量著 溫暖的栗子裡家庭的糖份,而 老女人們也紛紛騎上帶套的手機、 揚(羊)鞭遠去。在小叮噹和小玲瓏
相隔的幾百米週末裡,重新擠滿了 民工和新人類,以及其他的犯罪。
川籍學人某某
論文寫不下去的時候 他想打人,他想 在BBS上亂貼東西。
「狗啃的學術渣滓!」 同鄉教授的三卷本狠書 砸得他的自尊心直喊先人。
放鬆。放鬆。丟下 這些雞零狗碎的本體 散一次學院派的步。
象當年從喻家公社到 臥石坪,一夜的工農兵抒情 走完了盆地苦悶。
太陽已經下課,教育 還要惹禍。小路以西 他撞見本學科躲在小院裡
痛說家史:新任系主任 和老的一樣,硬是不提他 十年前的花花成績。
他又想打人。紅起眉毛 綠起眼睛,嚇跑了一群 講愛心和小道消息的學生。
他回到屋裡,傷心地 上網,在美國黃色網頁上 看到家鄉妹子巴心巴腸。
(99.11)
防彈愛情
這個詞組首先出現在影碟出租店 騷動的櫥架上。「蠻夠勁,帶點色。」 從老闆誇張的推薦聲裡剔掉兩圈 狡詐和無知的鋼絲罩托,我依然可以 觸摸到金·貝辛格難以被2.0版 壓縮的胸圍。「《防彈愛情》,挑逗啊!」 仿佛禁鞭以後過剩的家族親情 都將秘密匯合到英文對白 和粵語漢字之間深速的乳溝,流向 孔雀開屏般的《新聞聯播》的背後:漫漫長夜, 構成了節日那肥大而陰晦的臀部。而我挑剔 的手指,還是果斷地撥開了另一個主角——面孔 呆滯得象白板一樣的李察基爾,把他 留給了一位即將奔赴麻將桌的 下崗女工:在英雄救美的激烈槍聲中,她將 扔掉一張毫無用處的好萊塢二餅,自摸 一根能把坍塌的工資死死頂住的本地么雞。 而一旦這個廣告怪胎一樣的合成詞 在漆黑的夜裡蛻掉了偶然性的片名號,居然會 象一隻敬業的知了一樣飛進我噩夢的邊緣 預感叢生的灌木林裡,無休止地鳴叫—— 在這焦灼而不祥的聲音中,我看見自己 精心培訓的幸福生活界一個膽怯的新兵 低姿匍匐在她的淚水沖刷出的 戰壕裡,四面都在開火:口徑小於 林黛玉的愁腸的槍膛再配上 阿加莎·克裡斯蒂娜的眼睛做成的瞄準器, 扳機是歐康娜的喉嚨,子彈是 杜拉斯殘缺零亂的排比句,我膽怯的幸福生活 正一步一步爬向新年鐘聲敲響的死亡線。 「良辰美景奈何天,防彈愛情本命年。」當 剛剛坐莊的黎明又把我押給了一個 驚魂甫定的白天,我決定和同樣屬虎的她 去租下這盤奧斯卡最佳無聊片。 98.3.20
到哪裡能買到兩斤毛豆
「一句話點醒我夢中人 忒忒令忒令忒忒」 —— 周星馳
「到哪裡能買到兩斤毛豆?」十年前 一把青春期的毛豆曾經幫他堵住了
一夥討債的馬路天使無法無天的胃: 多麼愜意呀!沒有板磚威脅的好好學習
天天向上到了碩士畢業論文的答辯期。 「為什麼沒有部分毛豆進京,在春夏之交的
煩躁的舌苔上,掀起一場毛茸茸的小革命?「 在國家安全局對面的西苑早市上
他找到的全是蠶豆、豌豆、豇豆、 老於世故的黃豆和被和平地演變了的
荷蘭豆。「只需兩斤毛豆,一小撮 別有用心的八角、桂皮、辣椒和花菽,
一斤用於追憶似水年華,一斤用於充當 通往博士的遊擊路上開小差的軍糧。」
而所有蔬菜販子的眼光正聯合起來 雄糾糾、氣昂昂,踢翻了盛在他松果體裡的
昨夜夢中吃剩下的毛豆殼,它們踩痛了 暢春園老知識分子手中偏癱的錢包,撲向
水果攤旁一個悍然扣錯扣子的淺草妖姬 和她身後的海鹽牙醫提著的走天涯皮箱。
「毛豆!毛豆!」沒有人理會他和他的記憶 提出的最強烈的譴責。從他受挫的心境裡
發展出另一套不太急切的批評話語: 「到哪裡能買到兩斤毛豆……」
暴雨中的鄉間公路 離開縣級風景點的黃泥路 把他們的心腸攪得稀爛。 縣、鄉兩層西裝幹部一團和氣 繼續講解龍鬚草和扶貧。
他們中間有人悄聲叮囑:千萬 不要露出方言馬腳;有人狠狠地 吸光了香煙裡的困,把剛才 三流瀑布的小型壯觀憋進肺裡,
攢成下一段瞌睡的旅遊資源。 一路平庸,幾叢拐彎抹角的苞圠 草草遮掩著山區農業的私處, 並為他們的扯淡平添了瘦巴巴的
田園氣象。「乖呀,好雞巴大呀!」 從大柳鄉的烏雲到渺茫的城關鎮 暴雨二話沒說,從司機的公鴨嗓裡 滾落下來,傷透了陪游幹部的心:
他們體諒不到,反而盤算著 如何借機繞開縣委的蒼蠅酒席 趕回市里。但雨水殘酷、山路痛苦, 政策疏鬆導致泥土下塌,河水漫溢
隨便闖進道橋工程的財務漏洞。 大雨點砸痛了他們的鬼把戲, 麵包車在河溝裡的黯然熄火 更是掐滅了他們閃爍不定的
遊民快樂。暴雨在傾倒沮喪—— 「尻他媽,回不克了!」一聲 本地尖叫終於戳穿了他們 由市委熟人的電話偽造的北京身份。
2000.7.29于鄂西北
亞細亞的孤兒 ——為馬驊而作 太平洋大廈的第十三層, 亞細亞的孤兒在風中哭泣。
他把羊群趕進電腦,獨自 坐在鼠標上數星星。
星星啊星星真美麗, 明天的早餐在CEO那裡。
他左手擤了擤小癩子鼻涕, 右手撩開髒兮兮的顯示屏
偷看大人們的小秘密。 那個著了涼的光屁股阿姨
一個噴嚏就把他打了出來, 讓他去網上鄰居找親戚。
親戚們正在瓜分他的羊: 有的把羊頭和狗肉鏈接到一起,
有的正用dreamweaver加工羊皮。 沒有人理會他。沒有人誇獎
他小眼睛的水靈和 青蛙T恤上的蔥心綠。
他只有開動羅大佑的掃描儀 把頑皮的幽靈存進服務器,讓這
IT世界的未來主人翁 在通往天國的光纜上飄來飄去。
而在太平洋,亞細亞的孤兒 仍在中央空調的風中哭泣。
8.4
水邊書 這股水的源頭不得而知,如同 它沁入我脾臟之後的去向。 那幾隻山間尤物的飛行路線 篡改了美的等高線:我深知 這種長有蝴蝶翅膀的蜻蜓 會怎樣曼妙地撩撥空氣的喉結 令峽谷喊出緊張的冷,即使 水已經被記憶的水泵 從岩縫抽到逼仄的淚腺; 我深知在水中養傷的一隻波光之雁 會怎樣驚起,留下一大片 粼粼的痛。 所以我 乾脆一頭紮進水中,笨拙地 遊著全部的凜冽。先是 象水蠆一樣在卵石間黑暗著、 卑微著,接著有魚把氣泡 吐到你寄存在我肌膚中的 一個晨光明媚的呵欠裡:我開始 有了一個遠方的鰾。這樣 你一傷心它就會收縮,使我 不得不翻起羞澀的白肚。 但 更多的時候它只會象一朵睡蓮 在我的肋骨之間隨波擺動,或者 象一盞燃在水中的孔明燈 指引我冉冉的輕。當我輕得 足以浮出水面的時候, 我發現那些蜻蜓已變成了 狀如睡眠的幾片雲,而我 則是它們躺在水面上發出的 冰涼的鼾聲:幾乎聽不見。 你呢? 你掛在我睫毛上了嗎?你的「不」字 還能委身於一串鳥鳴撒到這 滿山的傍晚嗎?風從水上 吹出了一隻夕陽,它象紅狐一樣 閃到了樹林中。此時我才看見: 上游的瀑布流得皎潔明亮, 象你從我體內奪目而出 的模樣。 2000.7.31
太太留客 昨天幫張家屋打了穀子,張五娃兒 硬是要請我們上街去看啥子 《泰坦尼克》。起先我聽成是 《太太留客》,以為是個三級片 和那年子我在深圳看的那個 《本能》差球不多。酒都沒喝完 我們就趕到河對門,看到鎮上 我上個月補過的那幾雙破鞋 都嗑著瓜子往電影院走,心頭 愈見歡喜。電影票死貴 張五娃兒邊掏錢邊朝我們喊: 「看得過細點,演的屙屎打屁 都要緊著盯,莫浪費錢。」 我們坐在兩個學生妹崽後頭 聽她們說這是外國得了啥子 「茅司旮」獎的大片,好看得很。 我心頭說你們這些小姑娘 哪懂得起太太留客這些齬齪事情, 那幾雙破鞋怕還差不多。電影開始, 人人馬馬,東拉西扯,整了很半天 我這才曉得原來這個片子叫「泰坦尼克」, 是個大輪船的外號。那些洋人 就是說起中國話我也搞不清他們 到底在擺啥子龍門陣,一時 這個在船頭吼,一時那個要跳河, 看得我眼睛都烏了,總算捱到 精彩的地方了:那個吐口水的小白臉 和那個胖女娃兒好象扯不清了。 結果這麼大個輪船,這兩個人 硬要縮到一個吉普車上去弄,自己 弄得不舒服不說,車子擋得我們 啥子都沒看到,連個奶奶 都沒得!哎呀沒得意思,活該 這個船要沉。電影散場了 我們打著哈欠出來,笑那個 哈包娃兒救個姘頭還丟條命,還沒得 張五娃兒得行,有一年涪江發水 他救了個粉子,拍成電影肯定好看 ——那個粉子從水頭出來是光的! 昨晚上後半夜的事情我實在 說不出口:打了幾盤麻將過後 我回到自己屋頭,一開開燈 把老子氣慘了——我那個死婆娘 和隔壁王大漢在席子上蜷成了一砣!
1998.9
關關抓鬮 關關是我那個很寶氣的 娃兒,生他那天他屋老漢 正好關工資,所以就取個名字 為叫關關。這娃兒從小 猴跳虎跳,盡在外頭葛孽: 今天去茅廁裡頭看妹崽屙尿, 明天又去搶王老太婆的冰糕。 哎呀,打都打不轉來。 他屋老漢硬說這娃兒 爹不象娘不象 象他隔壁殺豬匠,氣得我 喊天叫地都扯不抻抖: 我往年和肉聯廠的張爛腳杆 只耍了幾天朋友,他要 記一輩子!他自己呀?先是 和那個穿得筋筋吊吊的打字員 裹起,後頭又去日對門 楊癲子的婆娘,媽賣麻逼的 工資都關不起了,還要 一天到晚夥起人去洗浴中心, 洗得害起那種病:我起先不曉得 有天使氣去找張爛腳杆 把他都染起了。不擺這些了! 反正我也想通了,老娘我 說啥子都要和這種男家 打脫離。就是關關這龜兒哈包 才只得七歲,造孽兮兮的。 律師問他想跟到哪個, 他個狗日的不曉得哪個教的,說 跟到媽有肉吃,跟到老漢 有漂亮娘娘耍,隨便哪個 都要得。律師最後喊他抓鬮, 你猜關關扯了啥子拐?他跑起去 揀了兩個麻將子子,一個二餅 一個么雞,他說二餅是 長奶奶的,么雞是有雀兒的,結果 翻到了二餅,"好事情, 二天不讀書了,去學殺豬!" 你說我拿他郎麼辦?這個死娃兒 我看他以後不是去坐牢房 就是去重慶城頭當棒棒! 最嘔人的是那個天棒棰律師,他 喊了個縣城有線台的記者, 現場把這個事情拍了個啥子 家庭片子:我們這個鎮 為叫盒子洲,那些文化人 就把這個片子取他媽個名字叫做 「關關抓鬮,在盒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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