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終的旅行──九十年代詩歌綜論
就我個人而言,比較認真地注意中國詩歌的現代寫作傾向是從1986年開
始的。我自己的詩歌寫作止於這一年,而我更具現代意義的詩歌批評卻在這一「中
斷」之後開始了。我清醒地意識到,我所從事的批評在某種意義上實際是非常典
型的詩歌寫作,它意味著,我業已將自己的想像力及思想探索介入到我的很多朋
友共同參與的八十年代中國現代詩的創造性的進程之中。對我們這一代人來說,
歷史給了我們施展詩歌抱負的機會,然而,這種允諾與文化積累在寫作中造成的
壓力,也是前幾代人所無法想像的。
但我「非非」式的、或說准八十年代式的詩學趣味,一夕之間完全變了。1
991年夏,詩人陳東東從上海寄來民間詩刊《傾向》第3期。該刊「編輯前記」
開宗明義地申明:「從一開始,《傾向》就不希望成為一個……呈示和包容性的
詩刊,它最好能夠指點方向和引導詩人。《傾向》關注理想的詩歌,提供秩序或
尺度,它要把一隻罎子放在田納西──『它使淩亂的荒野圍著山峰排列』。」我
們心裡都非常清楚,促使心境、藝術趣味乃至整個靈魂完全轉變的因素絕不止於
美國詩人斯蒂文斯的這一格言式的詩句,而是由於更深刻的原因。反過來說,斯
蒂文斯使我們在一種茫然失措的心情中,突然意識到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東西。
恰在半年之前,我與詩人王家新在湖北武當山相遇,家新拿出他剛寫就不久的詩
《瓦雷金諾敘事曲》、《帕斯捷爾納克》、《反向》等給我看。我震驚於他這些
詩作的沉痛,感覺不僅僅是他,也包括在我們這代人心靈深處所發生的「驚人」
的變動。我預感到:八十年代結束了。抑或說原來的知識、真理、經驗,不再成
為一種規定、指導、統馭詩人寫作的「型構」,起碼不再是一個準則。
那麼,「編者前記」暗示的,正是九十年代詩歌所懷抱的兩個偉大詩學抱負:
秩序與責任。在八十年代的朦朧詩、第三代詩那裡,對此要麼做了偏誤的理解,
要麼給弄顛倒了。朦朧詩人希圖重建的是一種二元對立模式裡的政治意味的詩學
秩序,第三代詩人則通過達達的手段對付複雜的詩藝,文化的反抗被降低為文化
的表演。《傾向》以及後來更名的《南方詩志》對《今天》、《他們》、《非非》
藝術權威的取代,不是一般意義的一個詩歌思潮對另一詩歌思潮的頂替,它們之
間不是連續性的時間和歷史的關係,而是福柯所言那種「非連續性的歷史關係」,
乃是兩種不同文化背景下的「知識型構」。或者說它也不是一種「藝術趣味」能
夠涵括得了的。關鍵在於,這個同仁雜誌成了「秩序與責任」的象徵,正像彼得
堡之于俄羅斯文化精神,海德格爾、雅斯貝爾斯之於二戰後德國知識界普遍的沮
喪、混亂一樣,它無疑成了一盞照亮泥濘的中國詩歌和人心的明燈。團結在這個
雜誌周圍的,有 縫力的。他擅長
處理複雜的生活場景,引入世俗的對話,甚至粗鄙的俚語,但不僅限於此。與專
于一端的詩人不同,這類長詩(包括《向杜甫致敬》)蘊含了他對今昔經驗的獨
特省察,對時間、空間的綜合能力,所以,與其稱他是一位悲劇或喜劇詩人,不
如稱他為一個風格化的詩人更為妥貼。因此可以認為,開愚的寫作是開放的,擴
張性質的和創造性的。或者說他代表著九十年代詩歌寫作的另一個努力。令我擔
心的是,寫作形式和角度的大幅度變動,是否會造成作品質量的不夠平均,比如
他的某些過於倉促的短詩,我就更願意把它們看做是富於想像力的詩歌片斷,抑
或詩學劄記。開愚身上有著龐德的某些影子,不乏出色的詩歌理論家,勇於推動
現代詩歌的運動,而且可以把有些詩寫得很好,這真是個有趣的話題:在當今詩
壇,還有誰比開愚更熱衷談論寫作的危機、對眾人良好的感覺反唇相譏呢?公牛
式的莽撞與知識分子的敏感,陰謀者的神秘與詩人的忠於職守,混在同一個人身
上。
有一個時期,柏樺是一個不一定寫得最多,但卻是最難以遺忘的詩人。假如
說每個後代詩人身上難免會有前代詩人的影子,那麼不妨說,他的作品裡混淆著
唐後主李煜和晚唐溫、李二人的氣味。他的詩分明透露著「夢裡不知身是客」的
刻骨銘心和心灰意懶交織的亡國之音。所謂「挽歌氣氛」實際是從柏樺開始、而
後被人總結出來的。「疲倦還疲倦得不夠/人在過冬」、「這是溫和,不是溫和
的修辭學/這是厭煩,厭煩本身/呵,前途,閱讀,轉身/一切都是慢的」──
雖時過境遷,人們依舊記得這些自棄式的詩句。柏樺不是預言家,亦不是殉道者,
而只是一個不乏現代感受的舊式文人。他的語感古舊,想像奇特,寫法上近似三
言、二拍等亦 亦幻的筆記?說;常?痛切表現,不過又顯得恍惚,?佛作品
出自落第士人之手。但他的詩從整體上看,不免眯得瘦削、單薄,他過於相信超
常的感覺而忽略分析了,這多半是深受傳統文化浸染的詩人無法躲避的陷井。最
近幾年,柏樺在寫作上更加吝嗇,幾乎給人封筆的印象。這難免使人懷疑他的想
象力,以及處理當下生活經驗的自信。我想,當寫作的語境發生變化時,總會有
一些人伺機而變,而另一些人則自甘落伍,充當前代的文化遺民罷。這也是未必
不可的。
進入九十年代以後,孫文波的寫作變得不同凡響。他跳躍很大、含混著反諷、
自嘲的家族史研究,令眾多讀者耳目一新。孫文波的貢獻在於對敘事能力的開掘,
在我們周遭發生過的「現實」,經過他的編碼,是那樣的不可思議,觸目驚心。
這樣又難免表現單調,抒的功能變得乾癟。臧棣是一個越來越重要的詩人和批評
家。他自費印製的詩集《燕園紀事》著實讓朋友們吃了一驚。臧棣是情感分析的
專家,他態度冷靜,運筆犀利,長於理性,而不失豐沛的想像力。然有時深度不
夠。他的批評,專注於寫作的研究,發微洞幽,辨析有力,具有很高的建設性意
義。王艾是另一個值得注意的新人。他長髮披肩,貌似現代派詩人,然有時脆弱
得不堪一擊。他生就是為了寫作,卻又不懂得生活。王艾的詩,成熟得超過了他
的年齡:細膩,敏銳,深入,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洞察力。鐘鳴、黃燦然、張棗、
王寅、海男、呂德安、龐培、唐丹鴻、童蔚、宇龍、沉河都有自己引人注意的表
現。鐘鳴身上有玄學的氣質,黃燦然博識,張棗語感自如,王寅鬆馳,海男自省,
呂德安有迷人的幻想色彩,龐培懷舊,童蔚熱衷靈魂的遊戲,宇龍怪涎,沉河過
敏而沉痛。這多少有點像巴赫金所言的眾聲喧嘩
,但與八十年代的瞎鬧在本質
上是截然有別的。在寫作上,它無疑是一次風氣的「糾偏」。雖然,我尊重八十
年代幾位認真寫作的詩人的勞動。詩歌的寫作不是新老交替的關係,它不是東西
上的棄舊換新。詩人于他生存的時代而言,在於他是否深入到了本質性的問題之
中,他能否在發現「生活」而不是有意要游離它,他的敘說方式是否提高與創造
了另一批讀者。另外就是,他的寫作是否是一種創造性的、而不是純屬自戀的精
神生活。我想,這是牛漢、鄭敏、蘇金傘三位前輩仍然受到人們敬重的主要原因。
最近幾年,牛漢先生步入了晚境中通常會有的平實、簡潔的境界,寄意卻愈益沉
厚,促人深省。但他的經驗是中國的感悟式的,對事物的處理是以少寓多的,另
外就是,他的近作中增加了頗多的「夢遊」的成份,或說老年式的幻想色調。這
多多少少有一點王國維在清華後期的味道。鄭敏先生仍舊是思辯的、發散性的,
表現出與牛漢先生截然不同的思維方式。長詩《詩人之死》是對知識分子心靈史
的一次浮士德式的不乏冒險性的探尋,知識,玄學,夢幻,象徵,在作品裡得到
了難以想像的綜合。鄭敏愈到晚年,似乎愈爆發出與年紀不相稱的創造力;愈讓
人感到,學識在有些人身上或像大雨傾盆中流失的水土,在另一些人身上,則如
層層累積的岩石──人的知識在靈魂的檢查中,有著多麼不同的質地和含義。由
此可見,把詩寫得複雜,依賴的並不完全是技術的手段,還有複雜的經驗本身。
在九十年代,兩代詩人不約而同地回溯了四十年代的詩學主題:在艾略特那裡是
非個人化表現,現實、玄學與象徵的綜合,在奧登那裡是不避俗話俚語的敘事技
藝。歷經挫折之後,中國現代詩歌又開始在尋找相對成熟的藝術的品質。蘇金傘
先生是另一方面的例子。文學史對他的冷淡不僅未能影響他晚年的創造力,相反,
文學史輕率的裁決倒是證明了他寫作方向的正確性:對靈魂的忠實而非對時代風
氣的忠實。在歷史的一個個所謂「轉折期」,他沒有留下其他著名詩人那樣的「代
表作」,然而,卻是為數不多幾個承受住了時間檢驗的詩人。他的寫作被證明是
有效的,而不是像諸多的詩人一樣,當歷史翻過新的一頁,他們的詩也隨即被曆
史的書頁翻掉了,消聲匿跡了。在這個意義上,所謂的九十年代詩歌,絕不等同
於一種替舊換新的詩歌的美學,而是一個極其嚴格的藝術標準。是一個詩歌寫作
的道德問題。
這勢必就會引出下一個問題:九十年代詩歌寫作的有效性在哪裡呢?假如說
它並不是無可挑剔的,那麼,它本身的問題又在哪裡?
自五十年代以來,意識形態在詩歌中行使著它二元對立思維的權利。這種思
維模式形成了一個因果關係的怪圈:越是虛假的、幻覺的存在,越是受到歌頌;
越是被懷疑、?
-- 批判的東西,越是據說在社會生活裡具有普遍的「真理性」。那
麼不妨說,無論是十七年的詩歌、朦朧詩歌還是八十年代詩歌,社會的正面或反
面的存在,即是其寫作的根本性思想邏輯。巴爾特說:「任何一種政治寫作都只
能證明存在一個警察的世界;而任何一種知識分子的寫作也只能構成一種副文
學,那是不可以稱為文學的。所以,這些寫作在總體上是毫無出路的,它們只能
返回一種同謀的關係……」(3)因此,九十年代詩歌希圖打破的正是這樣一種寫
作中的意識形態「幻覺」。它把寫作的根基建立在對這個思想邏輯的根本懷疑上。
所以我想,所謂寫作的有效性並不是一個普遍的真理,也不是一個可操作的程序;
具體到每個詩人而言,它是具體的、經驗的、也是生長著的,它構成了寫作能力
對詩人自己的一場苛刻的檢驗。九十年代詩人所做的恰好是對「兩種詩歌態度」
的糾偏工作:一種是服務於意識形態或以反抗的姿態依附於意識形態的態度;另
一種是雖然疏離了意識、但同時也疏離了知識分子精神的崇尚市井口語的寫作態
度。這種糾偏因此向詩人提出了不同於前者的獨立性的精神要求,它把詩歌看做
是一項相當獨立的個人工作。首先,它的思想活動雖然不排斥歷史生活的存在,
然而與前者比較,卻具有了完全不同的內含。它堅持的是一種個人的而非集體的
認知態度。它要求寫作者首先是一個具有獨立見解和立場的知識分子,其次才是
一個詩人。這種「個人」因為不僅包括了個人也不排斥歷史的存在,因為不等於
個人英雄主義卻堅持個人思想的獨立,相信寫作始終應該是個人的而非「他者」
的靈魂行為,而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複雜性。其次,這一切都要求寫作重新考慮
個人與歷史的關係,要求一種不再「被敘述」的話語的權力和能力。因此,一時
間,寫作的技術不僅將上述「關係」予以顛倒,它不只成為純粹的技術的手段,
而且也成為革命性的手段。在一部分詩人那裡敘事成為改變人與歷史關係的相當
重要的技術、策略和預期的藝術目標;在另一部分詩人那裡,敘事雖然被頻頻運
用,但只被看作是在替代歷史敘事的缺席,它是替代性的、暫時的,而非詩歌手
段的全部。這一切都說明,詩歌表現出與歷史的某種偏離,但同時又以各種姿態
和方式批判、檢驗與敘述後者。它是以更主動、自覺、懷疑與包容的態度在反省
過去。這多少有諷刺意味的表明,儘管詩歌在整體上已變異為一種寫作,但詩歌
所包含的精神特質並沒有過時。為此,我們在一些詩人那裡聽到了諸多「高尚」、
「道德」的表述。在傳統的通約中被公認的詩歌的品質永遠都不會「過時」,語
言在詩人的懷疑和挑剔中,反而會經過個人化的處理,預示另一種生活,激活人
們對非詩意生活的詩歌感受力。因此不妨說,九十年代詩歌寫作的有效性在於它
顛覆了二元對立思維的語言權威,個人寫作
越了合法性與非法性的歷史界限,
它使人相信,有多少寫作者,就有多少語言的可能。
如果我們不僅僅站在引導寫作、而且也站在批評寫作的立場上,會發現,九
十年代的詩歌不是無懈可擊的。一個有趣的邏輯是:當人們在竭力提倡某一寫作
的方向時,寫作所賴以維持的根據,恰恰就在那削弱或抹殺寫作的意義。寫作與
根據,目的與效果兩相背離,形成令人深省的思維上的悖論現象。
有一種說法,由於中國傳統詩歌沒有為現代詩的發展提供有效的審美空間,
因此可以說,中國現代詩歌是在另一個審美空間即西方詩歌裡成長和發展的。這
說說法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假設:人們只能在西方詩歌的口味中談論九十年代詩
歌。我絲毫不懷疑詩人賦予中國現代詩歌以偉大品質的真誠與責任,我懷疑的是,
二難中的寫作處境,是否就有利於現代詩歌合乎理性的發展。一方面,我們試圖
用龐德、艾略特、奧登、葉芝、米沃什、曼傑施塔姆,包括國際漢學家帶有偏見
的判斷和隨時變化的口味,建立現代漢詩實際等於虛擬的「傳統」,另一方面,
在內心深處,在對漢文化及其語言的刻骨銘心的理解上,我們則對這一建立在沙
灘上的「傳統」毫無信心;我們對所謂的「國際詩壇」抱有足夠的警覺性,另一
方面,我們卻極其渴望得到它的承認,藉此獲得一個什麼是偉大詩人的標準;一
方面,我們希望做衝鋒陷陣的堂吉訶德,另一方面,即使前進一百步,我們最多
不過是那個優柔寡斷的哈姆雷特。我們的教養、人格決定了,這不過是一場沒有
結果的藝術演習。
當人們熱衷於談論具體、準確,談論敘事功能,談論詞語的創造力,實際是
在談論語言的工具理性。在韋伯看來,現代性從根本上講是工具理性的勝利,手
段的有效性成為判斷認知對象的決定性標準。他指出:「獨特的現代西方資本主
義顯然受到技術能力發展的影響。今天,這種資本主義的合理,基本上取決於最
重要的技術因素的可計算性。」(14)它變得越來越像是一個新的權力並具有支配
權。而在哈貝馬斯看來,它恰好是「合理性的危機」。(15)於是,接下來問題就
會是,語言是導向有效性的詩歌的源泉之一,但它果真是支配詩歌的獨一無二的
神話嗎?如果不是,那語言在九十年代寫作中的適當位置是什麼?或者如巴爾特
所說,在「小說的寫作」與「詩歌的寫作」之間,恰如其分並有詩意的語言應該
被控制在何種程度?它是無限膨脹、不受任何約束的,還是承認自己是有限的,
而實際上有一個傳統、時間、個人詩學和閱讀上的閾限?另一方面,我們承認敘
事性在詩歌寫作中具有某種先鋒性和擴充性的作用,同時也可能意味著,我們過
分誇飾了它的語言功能。我們又在犧牲其它一些東西,比如,古典品質,抒情性,
意象的深度;我們在鼓吹詩歌結構的零散化時,也在破壞它實際應該具有的文體
的整體性。因此,我覺得需要警惕的是,人們在強化詩歌的某些功能的時候,同
時又將其它一些必要的功能丟棄了,樹立起來的合理性權威,卻遭到來自合理性
內部的懷疑。
在這個意義上,企圖用過去的大一統的趣味和美學總結、並要求於九十年代
詩歌,只會是徒勞的。它驚人的創造性的活力和深刻的困惑,都給人們留下了十
分突出、觸目的話題。正像今天這個時代帶給我們的所有麻煩一樣,人們不可能
一夕之間解決所有的問題。但這不是要降低寫作和批評在文學發展中的特殊作
用,相反,它們始終影響與決定著文學在某一個時期的趨向性,並在發現的驚喜
中構築新的審美空間。我同時意識到,對更多的人而言,批評是本雅明所說的戰
略性的東西,它只對圈內的人發言,並不真正對大眾發言。詩歌除提供文化消費
之外,還拓寬人們的經驗,錘煉人們的思想或激發人們對複雜生活的感受,使人
們的精神世界有所作為。詩歌可以幫助人們洞察──包括對世界、對社會、對他
人以及對自己的洞察──它非常直接、有效地提供那種洞察,因為它能十分形象
地進入內心欲望和人們的生活狀況。甚至人們的白日夢和非分之想。好的詩歌能
深掘乃至激勵人們的生活意識,把人們更深入地引向另一種生活,儘管它借助於
虛
構中的想像。因此說,批評在很大程度上提供的是生活的這樣或那樣一種標準,
詩歌卻展開著生活的可能。如果這樣看,我想說,我在本文中從事的並非蓋棺論
定式的九十年代詩歌的批評,而是我對今天詩歌的態度。我無意將它強加給任何
一個人。在詩歌的發展連詩人自己都無法預料的時候,批評應保持適度的緘默─
─好的堪與詩人對話的批評,可能要在拉開距離之後才會出現。然而,這一切並
不能掩飾我對九十年代詩人們種種努力的欣喜。是的,當二十世紀即將從我們的
視線中消失的時候,還有什麼比重溫一遍我所喜歡的若干詩篇更有意思呢?
注釋
(1)歐陽江河:《國內詩歌寫作:本土氣質、中年特徵與知識分子身份》,《南
方詩志》1993年夏季號。
(2)西川:《與 ダ 德·華交談一下午》。
(3)同(1)。
(4)王家新
陳建華:《對話:在詩與歷史之間》,《山花》1996年12期。
(5)臧棣:《後朦朧詩:作為一種寫作的詩歌》,《中國詩選》第346頁,成
都科技大學出版社199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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