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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空山靈雨」到「永遠的圖騰」
--楊平詩散論

  • 沈奇




    1

自《空山靈雨》之「新古典」在兩岸詩壇引起不少反響後,推出一部完全回異於
「新古典」風格的新詩集《永遠的圖騰》--這在正處於創作心理過渡期
(由青年而近中年)的詩人楊平,是一件必然要發生的「詩歌事件」。

曆十餘年熱切虔誠的詩之投入,楊平已先後有四部詩集問世,而真正的「出發」
只有兩次:一是對「新古典」的未完全抵達的追尋而成《空山靈雨》,一是告別
青春夢幻的直入社會人生,對「現代主義」的重涉而成《永遠的圖騰》。

前者是對現代漢詩之審美價值的一次有意味的潛入,顯示了詩人對現代詩之形式
再造的注重和能力;後者是對現代漢詩之意義價值的一次集中叩尋,展示了詩人
主體意識的漸趨沉著和深刻。

兩種不同質的「出發」,形成一個互補的段次,由此楊平再次臨近一個全面的終結
和新的起點。

    2

身處已進入後工業社會的生存環境中的詩人楊平,在其本應最深切地感受到
這種生存的本質並予以詩性顯現的創作盛年,卻掉頭遁入所謂「新古典」的
「空山」,開始了「我第一次刻意的嘗試,刻意地,以一支感性的筆,去擁抱
古代中國的綺麗,和文學天空。」(注1)

這是一次令大陸許多青年詩人大惑不解的「遁入」。在承認其「刻意的嘗試」
確有不少獨到結構之處的同時,其「遁入」的動機則總是受到質疑:什麼是
中國詩的原鄉?現時空下的中國詩的原鄉應該是什麼?

實則對於楊平本身來說,這一「遁入」完全是來自他個人創作的「被迫」,
而遠非一種理論性主導的探求。由此,我們找到了進入楊平主體意識的信道
--創作意識的迫抑與生命意識的遮蔽,以及由此延展生成的熱情與深度、
投入與控制、感性與理性、出世與入世的多重矛盾擺蕩。

這裡有必要對創作意識和創造意識作以新的界定:創作意識僅止於對藝術作品
文本生成的關注和投入,創造意識則包含由正體生命意識的自覺和藝術文本的
生成之全過程。出於急功近利而過於強化創作意識以促成藝術「產成品」的批量
「生產」常常會導致內在生命意識的弱化、稀釋或空乏,乃至成無本之木的複製。

對於臺灣當代詩人們來說,創作意識的迫抑是多重的。其一來自一大批上代
成名詩人巨大成就的籠罩;其二來自大陸近十年造山運動式的現代主義青年詩潮的
輝煌業績之影響。還有本島特殊的文化大背景和生存狀態的促迫等等。由此生成的
緊迫感促使新生代詩人們急於尋求多方面的「突圍」以求開闢自己的詩之領地。
而「突圍」的路徑不外乎兩條:
一是詩的話語方式,一是詩的哲學深度。

對此楊平一直有著直覺性的敏感。在經過早期純精神向度的詩性躁動和赤裸
表白後,他首先突入對語言的探求,而反溯傳統的啟示則成了他自然而然的抉擇
--所謂「現代手法」,似已被上一代大師們「玩了個遍」,不甘步後塵而拾餘唾,
年輕的目光便越過既有的「現代」而於古典中尋求新的「現代」之憑偌--
由此有了一部《空山靈雨》的生成。

在認真研讀了這部楊平的早期代表作後,我驀然發現詩集的名字頗有意味,
幾乎概括了這部作品的基本品質:其成功在「靈雨」,即對現代漢詩藝術的異質
追尋;其不足在「空山」,即現實生命意識的缺失或淡化。

就「靈雨」而言,楊平確實在此集中充分顯示了他對傳統審美情趣把玩的精妙
到位。靈動、典雅、清悠,是其顯著的藝術特色。靈動於語言,在散與不散、
奇崛平實之間別釀一種韻味;典雅于意象,在古與不古、古今相映之中獨辟一番
境界;清悠於氣蘊,在凡與不凡、虛與不虛、虛實幻化凡俗參悟之隙,偏生一派
風情--如《坐看雲起時》、《行到水窮處》、《懷古》、《道情》、《花舞鶴--溪頭》、
《冬日懷人--南臺灣》、《花之邂逅--訪友未遇》、《雪日聽歌》等好詩。尤以
《寺中》一詩為集中最佳,且屬這束「靈雨」中「靈」而不「空」,與古韻別情中
滲浸了現代意識和現代審美意味的精品之作。

《雲無心以出岫》是此集中唯一一首長詩。著名詩人啞弦稱:「這朵出岫的雲,
並不是無心的,而是一朵心事重重的現代雲!」且「充滿了時空換位、今昔倒錯的
趣味。」(注2)很是中肯。只是細究之下,總覺楊平在此長詩中的實驗尚有夾生
勉強之處,「倒錯」和「換味」僅起了對普泛的古典式意象的「破」的作用,
而並未用現代之心去統攝和化解這朵古典之雲以成為實質意義字的「現代雲」。

所謂全集的不足在「空山」,也就在這裡--「無心以出岫」,空就空在「無心」
之「無」字;不怕無,關鍵在怎麼個「無」法。「心事重重」之現代人及現代
知識分子的生存痛苦,在整部《空山靈雨》中呈現為一種借酒消愁式的負面
消解過程,而不是以失而複尋的「古典家園」為導引以對這種痛苦予以更尖銳
深刻的實現。實則「雨」「靈」可取,「山」則不致「空」,這一「空」,整個失去了
生命意識的深層憑藉,弄不好就成了真的「雲無心」「以出岫」了!

這正是「空山靈雨」詩外之「思」的意義。誠如啞弦先生所指出的「楊平在詩集中
所試驗得來的結果,更引發了不少新的問題,這對困局的紓解,新境的拓展,
都應該具有相當的意義」(注3)。這一意義最終給我們的啟迪是:所謂
「中國詩的原鄉」,不是一種模式的存有、一種給定的「所指」,更非「尋根」、
「返祖」,而是一個深植于現時空下中國人自身的生存困境和生命窘態之中,
面向未來作多向度、多種可能展開的「能勢」過程。

在這一過程中,重要的在於投入而非得失,在於一種如聖徒般虔誠和熱忱的詩歌
精神--而這,在詩人楊平身上,幾乎是先天俱生且一直持有的最可貴的品質,
並成為他保持不斷進取態勢的原驅動力。

    3

正當筆者沉浸在楊平詩作《空山靈雨》所引發的詩與思之感悟中時,一九九三年秋,
幸逢楊平來西安與這裡的詩友們相聚。其間至寒舍小坐,見我書房掛一書法條幅,
系請書法家鐘明善先生寫的筆者自撰八字名言:「出而入之,靜而狂之」。非常敏感的
楊平當即會意而言:這是您為人為詩之要義。且表示很有同感。我一時豁然開視,
方知此君「空山」不空,並料定在下了一場「入而出之」式的「靈雨」之後,
必有「出而入之」式的「新雨」以降。

無疑,這是一次兩翼展開的「突圍」。在對漢詩新的話語方式追尋的同時,楊平
也未放棄其哲學深度的探尋。《永遠的圖騰》即是這一探尋的碩果。

這是一部真正能表現作為「危機時代的詩人」(大荒語)之本質意識的作品。
至少就詩集中的前三卷作品而言,楊平確實突入了一個新品味的詩質層面。

假作遁世的「浪子詩人」這次成了真作入世的「浪子詩人」--依然是浪子態,
卻有了另一種目光。現實社會的眾生相眾物象皆紜紜於筆下,而在詩的編碼、
詩的詮釋、詩的點化之中,均成為這個危機時代之有意味的「圖騰」。於是
「觀照紅塵的你/每每咧嘴笑了/複忘情地陷身其間/在另一戰場中打拼!
追求的/無非一個自我」(《唯戰爭遠在世外》)。

當然,這是完全不同於「空山靈雨」式的另一個「自我」了--

   晚鐘,一聲聲疊句的吟來
   林風飄搖
   一路漫步微笑的那人
   舉手抬足的無非是高妙
   無非是
   手揮五弦的把一粒粒騷動的鉛字
   沿岸栽植成一簇簇純粹的盆景
   --而這些已是漲潮以前的事
   千年優雅的傳統暴雨般毀於一夕!

        --《介乎詩人之間》

這些詩句的造詞用意,分明存有「新古典」式的韻味質素,但又有強烈的現代意識
亦即現時空下的生命張力灌注其中,使之不再虛飄而富有底蘊。

對生存感悟的深入引發了語感的深入,在這部詩集的諸多佳作中,楊平展開了
多彩多姿的話語探索。以不失理趣的敘述性語言為基底,形散心凝,於平緩中
持有內在的緊張感,或走險韻,或插入大白話式的不協合音,或冷不丁冒出一兩句
警世之語,時而急轉突換,複以精驚冷峭的意象跨跳或整合,時而閃露幾許調侃的
機鋒……由古典意味的抒情語調向趨於後現代意味的客觀陳述和冷視話語,從而將
現代人之焦灼、無奈、不知所然之心律,予以深刻準確的呈現:

   禿頭大腦的自我主義者
   固執的堅忍並依循原定之心靈皮碼尺生活起居
   喜愛巴哈、貓狗、園藝及
   胖胸脯女人
   --四十歲以後
   虛榮於一枚徽章的孤獨

   而命運總是晦昧得不合時宜
   年輪也隨著一聲警鈴以光速前進
   生命,令人氣苦的蹉跎後
   憤世妒俗的期待某種未明感召--不遇
   手一松--腦中風

   囈語:我是誰……

        --《關於天才》

這種對生存狀態的深層質疑,在詩集中多處變調出現。如「--電子時代的男兒
亦不失其本色:/室燈亮時:我是我/室燈一暗:你以為我是誰?」(《必也君子乎》)
以及「--處於本體狀態下的此刻/你真的是你嗎?/剎那,真的可以永恆嗎?」
(《關於存在》)。

一種對現實生存驚動起來的目光和批判意識在楊平的筆下全面激活了--
為《群相寫真》(卷一.十首),考查《眾生物語》(卷二.十首),直至「建立」
《電話檔案》(卷三.十首),什麼「所謂藝術家」、「或者預言家」、「不可知論者」、
「不可語作家」、「可以語哲人」、「也許的狂人」、「白癡」,以及「非感性之交易所」、
「一加一的上班族」、「類似女權主義者」、「背德者」、還有「BB女郎」等等,
僅從這些詩名就可以發現,其詩思已不再如《空山靈雨》那樣游離脫逸於生命真實
之外,而是如探針如手術刀一般刺入生存經驗之圈,使其詩質一下子變得深沉凝重
而有血性起來。

以「本巿」(臺北?)做為趨於後工業文化都巿之包裝而又迷失於這種包裝的
喻象式背景,詩人的筆下呈現出一副副異變的、荒誕而又真實的生存狀態:
「你所了然的人類一如不堪查驗的本巿/既非現實亦非超現實或後設下/
的某種狀況:線條是/線條。旁白是/旁白」。(《非感性之交易所》)在這裡,
「智能型的商業大樓看來都差不多--/日落後的世界蒸發成一團迷霧」,而
「傳真機慰療了芳心,面孔與面具合一/日夜漸漸定點化的律動」
(《一加一的上班族》)。在這種「律動」中,愛情在變異:「--女為悅己者容/
--郎吻介於狼之邊緣/--公牛戲水以砥角互嬉/--迢迢的遠方有個女兒國」,
看似大白話似的瘋言戲語下,隱藏著人性的沉淪:「回歸前夜,一張清純的/
十七歲面孔/玫瑰星座加上血型與進口保險套/剛剛纏綿的來到至樂之境--/
一聲呢語未了/又閃過整夜驚疑的夢魘!」(《戀之外》)在這種「律動」中,
生命最終異質為:「風乾魷魚的你/咀嚼著/一嘴膽汁味的苦澀/排開眾人把一條
病疲的影子/吊在日所難及的某處?/讓自己縮成單細胞/中性的幾近無性」
(《何以遣有涯之生》)。

在這中性乃至無性的生存困境中,在壟斷性異變作用的是電視,廣告和電話,
廣告製造出一個商業文化的巨網,電視則將新人類潛移默化成失去文字閱讀能力的
「細小族」、「圖像族」。而電話這個現代人為自己發明製造的「實物」,更由人際
文往的寄生物(媒介)漸漸轉化為寄主物(主使),成功控制人類存在的一種物質
暴力。確實,除了電話,還有什麼能記錄下現代人最普泛、最隱秘的存在呢?
--《電話檔案》,一個絕妙的詩性命名,一次獨到的詩性檢視,由此而形成的
卷三中十首詩組,成為楊平在這部詩集中最閃光的深度鏈條。

這組詩整體構思新穎老到,十個短章篇構、句構、用語、造型、意象、節奏及至
極細小的形式感均各有不同而紛呈異彩,藝術異質的追求與哲學深度的追求在
這裡得到了順暢完整的契合。開首《楔子》,以錯落不同的角度、長短不一的焦距
對電話現象進行宏觀掃描,由使用電話的「偶然」性、「或然」性,揭示其影響
現代歷史、操縱現代人生活的「必然」性。第二首《午夜電話》,以電話鈴聲似的
緊促節奏,將如虎側臥在身的心理侵害、如溺水抓稻草似的病態依賴寫的驚心動魄:
「一通午夜電話/一寸寸檢驗 逼臨 驚疑 飽漲到/幻 滅 底/夢/魘……」
第三首《電話菩提》,插入打渾似地模仿「禪語」,卻於短短十句四十六字中精警
道破電話對人的物化狀「身似光纖維/心如絕緣物」--是「人」之物?還是
「物」之人?世人幾人知?!
此首將物化的人作「物」寫。下一首《背德者》,則將人化的物作「人」寫,
一部部電話「像教養良好的女子/風度的 堅忍的 不動聲色的/在機場附近的
旅館--/思索著:青春體制幸福忠貞以及婚姻的定義」,物代人思索,且風度、
堅忍、不動聲色,真是精闢!
第五首《BB女郎》更出奇招,將作為電話的附件BB機(傳呼器)擬寫為娼優女子,
「永不過時永無休止或羞恥的」滲透進現代生活的所有細胞。「一俟位高潮過去/
又開始/扭著不同按鍵組合的腰肢,陷入/不同街道公寓門匙孔下的深淵」妙語
深意之結尾,道盡「BB風情」。

組詩後面四首中,《訊息之外》一詩甚佳,短短十六行詩,看似平實的鋪陳語句下,
湧動著稠密的喻像和玄機。其語氣與節奏尤其妥貼,以「一句句喋喋忽忽的高頻率
過耳」的「之必要」,同樣「高頻率」地顯示出現代人對電話訊息的依附性,由人
發明的工具已異變為役使人的一種存在,這恐怕是始作俑者未料及的吧?為此,
詩人在最末一首《電話遺事》的結尾中意味深長地冷冷寫道:

   一台電話
   無聲息的坐在二十世紀的地球一角
   --如一道自無而有的光
   --如一顆自有而無的星

   電話
   或者瓶子
   永恆
   或者 虛幻

《電話檔案》是楊平詩創作中一次特別的成功,它顯露出詩人潛在的能量,
似有無數向度的可能空間有待展開。遺憾的是,在強烈的突破意識的負面,我們
隱隱發現了楊平似乎一直沒有解決好的一個問題,這就是缺乏確定的詩歌立場。
這種主題意識的游離飄移,若在創作初期,尚有一定補益,使之存有從可能境界召喚
和尋求任何使其感興趣的題旨與形式的自由。但進入成熟期後,若仍處於未定位狀,
則難免影響詩思的核心能更沉穩地深入和集中建樹自己的風格。游離應是邊緣的
擴展,核心詩思不可散,每位詩人均應持有一個堅實確定而獨在的詩之「果核」,
才能最終確立自己在詩之園林中的生態和位置。楊平這部新的、帶有總結性的詩集中
後兩卷作品中,證實了上述缺陷的存在。除開部分因結集所需收入的早期直抒宣情式
作品外,一些新作也有脫逸「核心」、重蹈直白、理念、詩質較稀薄的舊轍的傾向
(如《你是誰》、《挺進之歌》等)就是在寫於1990年的《療傷的獸》一詩中,
我們卻又找到了期待中的、另一種自覺的楊平,這是自《空山靈雨》後自省自忖、
「重解自我」、重返現代、重建主體核心的深沉的回顧與出發--

   動物性的遊走。
   浪跡而不佔據。
   置身異於往昔的氣圍
   省思。觀點。以及狙擊
   應時產物中的內在幻象
   重解自我;
   背離了古老磁場
   感覺沒有極限!

出世與入世、傳統與現代、逸入山水的浪子與深入紅塵的浪子、詩與思在這深度的
「重解自我」中得到了融合,「果核」正在形成,「空曠的秋之田野啊/庫存了
另一無以倫比的生命寶藏」,由此詩人自信地發現:新的生命中,詩的感覺
「沒有極限」了!

    4

從《空山靈雨》到《永遠的圖騰》,詩人楊平無悔地逼近一個段次的終結。
這本應該是同步並進的創作歷程,在楊平卻顯然分成了兩次「出發」,由此而致的
結果是:一方面延誤了行程,不再年輕的詩人不得不等待一個晚來的全面成熟;
一方面也鍛煉了長途跋涉的腳力,永遠年輕的詩人終會到達他應該佔有的詩之高地!

在臺灣當代詩壇,尤其是青年詩界,楊平是一個獨具意義的存在。他虔誠如香客,
熱狂如情人,全身心地投入,多向度地探求,曆十數載而不懈,其精神和成就令人
嘆服;此外,作為年輕的詩歌活動家,他在本島創詩社、辦詩刊、從事詩刊、詩集的
編輯出版工作,已成為推進臺灣青年詩歌發展的實力人物。同時,他還多次回大陸
作詩的訪問、詩的交遊,為兩岸現代漢詩的歷史性對接,尤其青年詩界的深入交流
謁盡誠心,卓有建樹,傳為佳話。

詩,在楊平,已不再是消解生存乾涸鬱悶的幾陣「靈雨」,而正成為他生活的全部
意義,生命中「永遠的圖騰」。稍稍拉長的「過渡期」已近終結,又一個春天裡,
三十五歲的詩人楊平站在他的詩的新的風景線上,超越和深入便成為迫在眼前的
挑戰。這裡首先需要的是如何在新的審視目光中,整合所有過去探索之得以成為
堅實的立足之處而開始新的出發。
當然,持有不減當初的熱忱和自信更是必須--在此,我們還是用詩人青春年少時
那鏗鏘的詩句來為詩人壯行吧:

   我必能建立自己的世界
   一刀一斧的鏤刻出
   莊嚴高貴的殿宇

       --《十年》


       一九九三年二月十五日于西安


注1: 楊平《空山靈雨》初版後記。
注2、3:啞弦《回到中國詩的原鄉--楊平《新古典》
創作實驗的聯想》.《空山靈雨》新版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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