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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陸七娘詐死出榆關 趕到黃昏之後,立時這村中戒備起來。周斌奉命把本舵所管轄的弟兄完全調集起來,把這小村四周完全佈置好了。總舵這裡是明樁暗卡,防守得緊嚴異常,從大台直到後面壇口,全有提兵刃的弟兄守衛著,神壇就在第二道院內五間正房內設起來。胡燦奉歐陽香主之命,這裡按著龍頭總舵的大壇佈置,雖則這分舵上有許多不能預備的禮典,也只好將就著。到起更時,歐陽尚毅傳出話來開壇行禮,歐陽尚毅親自到了壇口上香之後,以大禮朝拜過祖師,張鳳洲、唐鶴壽、柳森、焦宏全到壇上。 周斌他是本壇舵主,先叩拜過,張鳳洲等也全行過禮,天鳳堂香主歐陽尚毅往當中一站,向下說道:「我鳳尾幫自創幫立教以來,雖則經過失敗,可是沒有這次厲害。此番把總舵推翻,不止於龍頭總舵所在地官家一些不放鬆,嚴厲搜捕,同時各省裡也全按著這種厲害的公事對待我們,這已經到了鳳尾幫的末日。我們幫中壇下弟子所信守的,唯有在這種時候才可以見出氣節來。我們同時要念到入幫時在祖師面前所立的誓言。可是本幫過去已經屢次出了叛幫背道之徒,有的已被刑誅,有的尚在逍遙法外。我們就拋開鳳尾幫,論到江湖道應該謹守什麼?就是信義二字。鳳尾幫遭到這種重大危難之時,也就是全幫弟兄為本幫效死命之時。凡是一個有志氣的、有血性的弟子,絕不宜有二心。 「武幫主到了勢敗途窮之時,一般勢利之徒絕不念到在祖師面前的誓言,立刻棄之而去,這在江湖道中是一種極卑鄙的行為。我歐陽尚毅恭掌著內三堂的首座,只有和鳳尾幫共存亡,我絕無他念,我想弟兄們定然相信。可是這次我奉命到北方來,不幸在臨榆遇到勁敵,更遇到了要命金七老故意與我為難,這尤是叫我灰心的事。為了陸七娘和吳青,竟自使我歐陽尚毅把一生事業付與東流。如今我已和金七老定約,倘若這兩個叛徒逃出榆關,我立時退出江湖。如今我不能把陸七娘、吳青拿回,我決無面目再見鳳尾幫弟兄。我辜負了祖師對我慈悲之意、龍頭幫主對我崇敬之情,我歐陽尚毅此次封閉臨榆舵,若含有其他用意,天地不容!」 刑堂舵主胡燦道:「歐陽香主,你在本幫與龍頭幫主本祖師創教之心,團結江湖志同道合之士,使一班胸懷壯志的草莽英雄,歸入鳳尾幫下,群策群力地擴展鳳尾幫,使之日益壯大起來,在祖師前已經是樹立下極大的功勞。本壇一般小弟子也深得香主的教誨。鳳尾幫若不是經這次內亂,絕不會落到眼前的結果。我們相信歐陽香主還有恢復鳳尾幫舊日勢力之能,豈可在這時就這樣灰心。我們相信歐陽香主不會對鳳尾幫懷有二心。可是香主這一潔身引退,無形中鳳尾幫就算是一敗到底,恐怕重建鳳尾幫真成妄想了。我們還願歐陽香主仍然要以全副的力量報效祖師,我們一班弟兄們定要以死命來輔佐香主共圖大事,就是刀山油鍋擺面前決無所懼,香主還是成全我們為是。」 歐陽尚毅歎聲道:「胡舵主,你應該知道我絕不是一經挫敗就立即灰心的人。此次十二連環塢瓦解,龍頭幫主認定了是淮陽派、西嶽派兩派掌門人用惡毒手段傾覆了淨業山莊。可是我認定了絕不是這樣,還是我們本幫中心生背叛之人,並且還是極有為的人物。這樣一來,任憑十二連環塢多堅固,也會落個瓦解冰消。這次我奉派到北方來,雖則未能為本幫效什麼力,以挽救這種危局,可是我已查得清清楚楚,完完全全是毀在我們自己人之手。鳳尾幫到了這種情況下,任你有回天之力,也無法挽回這場劫難了。所以我決意地把鳳尾幫放手,將來遇到了機緣再到祖師前報效。此時我只有先完成眼前的心願,只要把陸七娘、吳青全親手了結了,為本幫洗污名,我於願已足。不願同我同進退的,我也不強人所難,任憑他自己去做。我只有現在祖師前宣誓過後,把我天鳳堂的竹符收回,這臨榆舵縱然存在也與我無關,任憑老師傅們如何料理,我決不過問。」 一說到這,歐陽尚毅是毫不遲疑,轉身來重行上香。 歐陽尚毅這一轉身,刑堂舵主胡燦、宣河舵主柳森、烏鴉嘴舵主焦宏、周斌、張鳳洲、唐鶴壽全認為,歐陽尚毅這番舉動出人意料,全在低聲互相商量著要勸阻。可是這歐陽尚毅已然重行燃起一束香來。就在他把這束香一舉,才要插向爐中,忽然天窗上屋簷頭有人發話道:「一盤殘局你不收拾,誰來替你料理?留下這班禍害,是你多造罪孽。」 這話聲聽得清清楚楚。 群匪們一驚之下,那刑堂舵主胡燦頭一個往外縱身,口中喝問道:「什麼人?」 他已經躥到壇口。 歐陽尚毅也聽得明白,把手中這束香往香爐中一拋,一轉身往下塌腰騰身而起,躥到門口,那胡燦已然到了門外,柳森、焦宏也全跟蹤趕來。周斌身上有傷痕,不能縱躍,只他落後,張鳳洲、唐鶴壽也全跟了出來,翻上房四周搜尋。今夜因為是龍頭總舵內三堂香主在這裡開壇,周斌他為了在歐陽面前巴結,在胡燦面前賠了多少小心,叫胡燦告訴他龍頭總舵開壇的情形,他雖然有許多地方無法照樣佈置,可是他這臨榆舵所有壇下弟兄,尚還由得他任意指使,神壇外佈置得嚴密異常。 這時,大家在房上搜尋了一周,外面護壇的弟兄更沒有看到敵人的蹤跡,這種情形,歐陽尚毅等好生懷疑,因為院中這麼多弟兄監視著,竟被人從容出入,沒露出形跡來,這真是怪事。 歐陽尚毅在屋面上轉了一周,更指揮著胡燦等從神壇往外各處排搜了一下,再回來集合。這股幫匪們對於這種情形,全知道暗中是有了勁敵,故意地要來同歐陽尚毅較量身手,大家各亮兵刃,把這座小村排搜一遍,除了本壇上下卡子把守的人外,絕沒見著夜行人的蹤跡,又把這外村全搜過,也沒一點跡兆。大家又聚集回來,歐陽尚毅憤怒地招呼大家不必搜尋了,反正自己打算好了,在封舵閉壇後,一定要趕奔關外,此時也只好任憑暗中這人逞能現身手,自己也只好不再理他。 胡燦等覺得眼前這種情形就不是好兆頭。 歐陽尚毅雖是一個能應付危難的人物,可是這時也有些驚惶失色、舉止失措。他進得壇來,仍然想要把最後一束香插入爐中,可是腳才跨進門來,不禁驚訝了一聲,不由狂笑起來。胡燦等全跟蹤而入,只見神壇前所鋪的紅毯子上跪著兩人,正是陸七娘和吳青。大家驚懼得目瞪口呆。 歐陽尚毅怒衝衝走向神壇前,伸手把爐中那束香重行抄起,轉過身來,把這束香用右手擎著往起一揚,喝聲:「叛幫背教、損害幫規的陸錦雲、吳青,你二人也有今夜今時麼?你們到現在不必叫香主費事,我要你們自訴罪狀,我要替祖師慈悲你二人了。」 陸七娘在這種情況下,自知難免一死,把身軀挺了挺,抬起頭來,兩道蛾眉緊蹙,杏眼圓睜,向歐陽尚毅說道:「歐陽香主,你也來到這裡了?不是冤家不聚頭,七娘毀在你手中也倒值得。歐陽香主,你不要把我陸七娘看作苟且求生、貪生怕死的女人。我活到今夜,已經很幸運了,居然叫我多活了這麼多的時候,這很難得了。歐陽香主你既為龍頭總舵上最有力量的人物,你也受過祖師極大的慈悲,你對於幫規壇訓比誰都知道得清楚。 陸七娘在幫中總算是晚一代的弟子,我身犯幫規、破壞壇戒、叛幫背教、淫亂無行、欺師滅祖、畏罪脫逃,這足夠我一人領的了,至多你把我斬去四肢、剜心剜眼,也不能再有別的法子處治我。可是天鳳堂香主,你若是違反幫規、壇戒,陸七娘可有點不服了。我是掌涼星山總糧台舵主,幫中是怎麼個身份?應該誰來處治我?祖師爺所定的是什麼刑法能夠了結我這種叛徒?歐陽香主你得先慈悲完了我,我才能領罪。」 歐陽尚毅被陸七娘這番話問得張口結舌,真有些無法答應了,不由被她逼得臉上一紅。這是因為歐陽尚毅在鳳尾幫站著重要的地位,執著內三堂首座的大權,在本幫來說,除了他之外,再沒有第二個能和龍頭幫主並肩而行的人。遇到重要事,武維揚全不能擅作主張,須和歐陽尚毅作個商量。可是幫中人權柄越大,束身越嚴,絲毫不得有違幫規的地方,甚至於說話全不能隨便。就因為座下掌管著若干分舵,受著多少分舵幫中弟子的尊崇,幫中是得講義氣,又講理,絕不能以勢壓人。 歐陽尚毅在內三堂香主當中,尤其是他最為謹慎。如今來處治這叛幫背教的陸七娘,自己先前也是被事情急得蒙蔽住了,認為以自己的身份,來處治她沒有什麼不當,並且自己也敢擔當。哪知道這陸七娘是何等狡詐的女人,並且本身又不是直接被歐陽尚毅擒獲。她逃出關外並沒走多遠,竟落到了要命金七老手中。這一來她是自知不易逃得活命。可是到歐陽尚毅這一開壇、正幫規要了結她時,卻被她找到了機會,立刻搬出這些話來向歐陽尚毅質問。若換了別人極不容易對付,歐陽尚毅可不同了,於理不合,背叛壇規壇戒的話,自己就不願意出口。因為陸七娘在本幫中已晉級為香主,在涼星山掌管著糧台總舵,身份已經很高,她已經參與過龍頭總舵祭祖師的大壇,也算是對幫中已經效了力的人。所以除了龍頭總舵所發出來的朱劄竹符,別人調度不了她。她犯了幫規,按壇規來說,龍頭幫主全得在祖師前請罪治她,十二連環塢所立刑堂不能審問她。 這種壇規定得極嚴,無論任何人也得遵守。如果開壇處治她,倒是個處治不當之罪。 歐陽尚毅十分失計之下怒聲說道:「陸錦雲,你到這時還跟香主面前逞這狡詐手段,你那是妄想了。不錯,我承認這臨榆分舵只有你能來調度,他們沒權來干涉,應該把你帶到十二連環塢,獻聖祖師前,用神刀、神杖來處治你。陸錦雲你別急,鳳尾幫到了多災難之時,也正是我們得通權達變的時候。我歐陽尚毅對你這種淫亂無信的弟子,只有從嚴處治,何況你所犯的罪行不配提什麼幫規壇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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