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離魂子母圈 | 上頁 下頁 |
| 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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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盧茂田的老娘和他妻子彭氏,全走進屋來,見盧茂田已經醒轉。那麼重的傷痕,只這短的時間,說話的聲音和臉上的神色,跟一個時辰前判若兩人。婆媳二人雙雙跪倒,向藍大俠叩謝活命之恩,追雲手藍璧忙說道:「快快請起,藍老大最討厭這些無謂的禮節。你們婆媳二人要放明白些,現在盧茂田的性命雖已保住了,但不過後患尚多,天亮後快快找妥車輛,把盧茂田送走。你們婆媳二人收拾一切也離開家中,等到盧茂田的傷痕略好,趕緊投奔清風堡綠竹塘,能夠到了那裡,才算一家人逃得活命了。我要把那兩個幫匪的屍身消滅了,我還要趕奔榆林關辦我自己的事去。你們照我的話去做,絕無妨礙。」 藍璧吩咐完畢,又給盧茂田留了些藥,立刻離開他家中,把幫匪的屍身全給運到郊外,扔到樹林中,讓他們的屍體尚要一做野犬之食,這也是他們作惡江湖之報。 追雲手藍璧離開黃土坡,趁著天還沒亮,又緊趕了一程。東方發曉,已到了萬龍驛。自己整辛苦了一夜,遂在驛中福安客棧落了店,打算歇息半日再行趕路。店夥才給開了一個單間,夥計打洗臉水泡茶的工夫,藍璧突然聽得窗下有人走過。可是這人一邊走著,一邊說話,只聽他自言自語說道:「自己的事,眼前就有極大的難關,還不趕緊去辦,反倒竟自在這裡舒服。我看你去晚了,姓辛的落在人家手中,你還有什麼臉活著。」 追雲手藍璧聽這人說話是湖北的口音;更聽到他分明是說自己的事,不由一驚。一縱身到了屋門口,猛然把風門一推,向窗前看時,只看見了一個人的背影向店外去。 ▼第六章 金七老榆關鬥幫匪 這時正是店中客人起身趕路的時候,更有車輛也往外走。 追雲手藍璧仔細看時,那人已走出店門。只這一瞥間,看著好像那八步趕蟬金老壽,只是僅望背影,不能斷定准是他。 追雲手藍璧不由十分疑慮,心想若果是要命金七老,這件事可要糟。他逃出十二連環塢,怎會來到此地?他在窗前說話的情形,分明是示意我藍老大已經立于危險的地步,正有一股勁敵在圖謀暗算中,難道我藍老大就把此事耽誤得一敗塗地麼?辛維邦果然若是毀在幫匪手中,我藍璧怎對得起萬柳堂師弟和掌門人。這一來,以追雲手藍璧這種飽經風塵,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竟自有些坐立不安。自己認定倘若在此耽擱一日,萬一事情有了變化就後悔不及。遂在店中僅僅歇息了半日,立刻起身離開黃龍驛,一路緊自趕下來,這裡離著臨榆縣只有不到二百里的途程。 追雲手藍璧這一天的工夫,已經走出八十餘里,直到二更之後,已經把大鎮甸錯開。自己本打算要連續趕下去,在一夜之間能在天明前趕到臨榆縣,找到了雙掌鎮關西辛維邦也好放心。不過自己連著兩夜未曾合眼,雖說是一身武功,也覺得有些氣力不支。耳中聽到在一二里內有野犬的吠聲,遂循著聲音找尋這個村鎮,為的找到店房或是廟宇,也可以休息一下,緩他兩個時辰再行趕路。 這種俠肝義膽,對於濟人之難、救人之急,全看作本身的事一樣。他往前走著,在這官棧大道的東面,有一個村莊,只是看到那種形勢,又是個極小的鎮甸,這種地方就不一定找得到店房了。 追雲手藍璧離著村莊附近,腳下放輕,施展開輕身術,縱躍如飛,來到鎮甸口,果然是個極小的村落。因為村中野犬太多,夜中走進村去,勢必要引起一片野犬狂吠之聲。為免得引起這村居民的懷疑,遂飛身縱上房去,在這村莊中找尋店房的所在。果然,把這條街道全查看完,並沒看見店房。像這種荒村野鎮,追雲手藍璧是常常看到的,他一打量情勢,知道這一帶每一個村鎮靠村南必有一座土地祠,這是鄉村習俗上不能免的。 追雲手遂橫越街道,躥房越脊,從南面村邊翻出來,果然在一條橫道的邊上,孤零零一座小廟。這座小廟只有兩間房,倒還圈著一道短牆,黑沉沉、靜悄悄。 追雲手藍璧遂奔這土地廟而來,到了近前,見山門倒鎖,這裡平時既沒有香火,也沒有人看守。藍璧輕輕一縱,越過短牆,見迎面這兩間大殿隔扇門只倒帶著,並沒下鎖,他伸手把隔扇推開,裡面只是一片塵土氣。此時月色已經到了半空,借月光往裡看了看,這種小廟有時候連塑像全沒有,也沒人來進些香火,只見迎面上塑著一位土地神像,兩旁有兩個小童兒,冷清清守在這塵封土蔽的殿宇中。 追雲手藍璧卻抬頭看著土地塑像說道:「土地老兒,你也太寂寞無聊,藍老大找不著店房,權借你這供桌歇息半夜,咱們也算交個朋友了。」 追雲手藍璧說著話,把供桌上的香爐蠟臺全給搬了下來,把上面的塵土拂了拂,自己也真勞乏了,遂把小包裹當作枕頭,躺在上面真個睡去。此時,追雲手藍璧他雖是睡下,但眼前有許多事牽纏,更兼在江湖上行道多年,對於夜間睡眠後也時時在警戒著,何況在這荒郊野廟,尤其是放心不下了。約莫到了四更左右,自己耳中似乎聽到了一些聲息,忙睜眼往殿門看了看,月色甚明,並沒有什麼異狀。自己認為耳中不會聽差,附近一帶定有人行動,雖是沒聽出實在腳步之聲,可是這種感覺決不會錯了的。立刻輕輕坐起。藍璧是全身的衣服沒動,連鞋也沒脫,立刻一按神案,輕輕落在地上,躡足輕步到了門口,閃在了隔扇的旁邊,側身往外查看。這不足方丈的小院中,只要稍一張望,已全入目,靜悄悄的一些聲息沒有。藍璧想到或是牆外有人在走動,不過倘若真有人經過此處,在自己耳中所聽到的也是夜行人腳下一種聲息。 按追雲手藍璧這種情勢,在旁人看來,未免近於庸人自擾了,那麼一個人輕微腳步之聲,他竟在迷離恍惚之中,還會辨得這麼清楚,也未免近於武斷了。其實這種事是分時候、分地點的。這座小廟已經離開村莊,貼近荒郊,又在半夜萬籟無聲之下,所以稍有聲息,全容易辨別,何況還是在一個久走江湖的成名俠士耳中。所以只要有一點差異的聲音,在平常人耳中不易聽出,可是逃不出這種江湖能手的耳朵。 追雲手藍璧實在是起了疑惑之心,因為在這種靜夜中,既是在荒郊野外夜行,也用不著這麼過分的行藏嚴密,所以非要查看明白才算甘心。 追雲手藍璧才要縱身躥上牆頭,突然聽得有兩個人低著聲音互相商量著,聽他們的內容,似因為在中途上似乎發覺有人跟蹤躡跡,這暗中追躡他們的人,又是江湖上極厲害的人物,所以他們盡力地躲開這人,走上這條荒涼的岔路,安心是不找那大鎮甸。此時看到這個土地廟,兩人正是商量著在這裡歇息半夜,天明後一直可以趕到臨榆縣。 追雲手藍璧心想:這倒好,跟我是一樣的打算。看這兩人的路道,分明是綠林中人物,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 此時藍璧尚在這殿門前,知道這兩人就要進來,自己再若是往牆上翻,或是往殿頂子上躥去,形跡絕難再隱住。他一轉身,反進了殿門,腳下輕輕一點,到了神案前把那包裹抓起,一騰身躥上了神座,身軀一縮,竟隱伏在土地爺泥像後面。就在追雲手藍璧動作之間,外面人已然進來。藍璧身形已然隱好,這兩人一進殿內,其中一人卻說道:「此種小廟,還不如找一片樹林子,倒還比較痛快。」 另一個答道:「這裡總可以略避風露。你快把火摺子取出來,我看看這土地廟能否容身,若是過分的肮髒,就依你的話,咱們索性到前面樹林子歇它半夜了。」 這時,內中一人已經從囊中把千里火取出,隨手晃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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