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離魂子母圈 | 上頁 下頁
二四


  盧茂田此時比死還難受,自己咬緊牙關,一回身向老娘道:「娘,你算沒養我這兒子,不必再求,沒有我的活路了。」

  他說著這話,一咬牙把他老娘的兩手推開,用力往後一推,將老娘摔在地上。那柳森又把彭氏的髮髻抓住往旁一摔。盧茂田猛然躥起來,從追魂叟酆倫的身旁縱出去,飛奔東廂房南頭的牆角,拼著命往起一縱身。這是一個矮牆頭,盧茂田雖是練了幾年功,他的輕身術可差得多,此時在不顧生死之下算是把牆頭攀住。

  那追魂叟酆倫、宣河舵主柳森、沙河舵主馬龍驤哪還肯叫他走開,竟自怒喊了聲:「好小子,你還敢逃命,看你能逃到哪裡?」

  在這暴喊聲中已經全躥上房來。那宣河舵主柳森是從他身後追過來,東房轉角這是很狹的地方,也只容一人施展。這柳森他見盧茂田身軀已經翻到牆上一半,這匪徒手下也是真快,他往起一縱身,喊了聲:「下來吧!」

  一縱身,刀尖子正向盧茂田的後胯上紮去。他是縱起探臂紮盧茂田,刀尖子已然捅到,猛然「叭」的一聲,一片瓦正打在柳森的手腕上。他身軀懸著,沒法躲、沒法擋,刀也出手,人也掉地上,腕骨已傷,疼得他哎呀怪叫道:「好小子,還敢暗算我。」

  追魂叟酆倫、沙河舵主馬龍驤全已經追到近前,盧茂田已努著力翻出了牆頭,落在地上。可是酆倫、馬龍驤也全跟蹤而下。盧茂田他是沒想逃命,只為是離開老娘妻室的眼前,不叫他們看到自己身首異處。他落在下面,只往前跑出幾步去,也正是這小巷外的街上。

  追魂叟酆倫腳底下快,已追到他身後,也是想先把他紮躺下,要下兇狠的手段把盧茂田肢解了,問他的口供。刀遞出來,腦後的風聲到,酆倫一翻身,用刀往後一掛,叭的一聲,又是一片瓦撞在牆上,他們這才知道暗中還有人,酆倫招呼道:「馬舵主,你別叫這小子跑了,他暗中還有同黨埋伏呢。」

  瓦片分明是由房上打來,酆倫仍然擰身躥上來,只是房上沒有一些蹤影,只有盧茂田的街門「嘩啦」一聲,門已鼓開,一人闖出來,正是宣河舵主柳森,他右腕受傷甚重,想往房上縱全不成了。他左手提著刀,把街門拉開,一心想報仇,要親手給盧茂田幾刀以解恨。這還算盧茂田家門有德,院中的婆媳兩人全已連急連痛心暈倒地上,倘若他翻回去,毫不費事,婆媳兩人就得送命在他手中。這也不是他心軟沒想到,一半還是懼著追魂叟酆倫,恐怕他怪罪下來,此人是翻臉無情,所以他也緊追出來。

  盧茂田闖到街心,馬龍驤已經跟蹤趕到,舉刀向他肩頭上劈來,刀才掄起來,對面的房頂上又是一聲喝打,馬龍驤再想閃身已經來不及了,這一下正打在他的骨環上,右手往後一揚,立刻一條右臂酸麻,手上無力,刀也撒手。

  追魂叟酆倫撲到房上,查看不出暗算的人,二次翻下來,見馬龍驤又已受傷,他咬牙切齒腳下用足力,往前一擰身,已到了盧茂田的背後。盧茂田也想逃開,可是腳底下沒有他快,已經被他追上。那追魂酆倫喊了一聲:「我看你還往哪裡逃?」

  手中的鋸齒刀竟向盧茂田背後紮來。

  盧茂田業已覺得他的刀尖子點到了脊背,就在這時,忽然面前一陣風撲到,一條黑影好快的身形,他連人的相貌全沒看清,被人突順手牽羊往前一帶,盧茂田踉蹌地撞了出去。

  追魂叟酆倫分明這一刀已然紮上,忽然盧茂田逃開,眼前現身的也正是破壞他們這場事的人,他身形瘦小,手中又沒有兵刃。

  追魂叟酆倫他哪還管來人是誰,掌中刀往外一展,「鳳凰展翅」,正向追雲手藍璧的脖頸削來。好厲害的手段!追雲手藍璧往下一矮身,縮頂藏頭,口中卻喊著:「好猴崽子,你敢跟我老頭子行兇。」

  立刻雙臂一分,竟向追魂叟酆倫右臂上點來。

  追魂叟酆倫並非弱者,雖還沒辨清來人,但這種躲刀遞招之手法,分明是一個能手。他趁著往右用力之勢,右腳往後倒退順勢一滑,一個翻身,已經倒轉過來,遂用「怪蟒翻身」攔腰斬。這酆倫是力大刀沉,刀鋒勁疾。

  追雲手藍璧左掌點空,追魂叟酆倫這一變招,藍大俠已經騰空而起,旱地拔蔥,往上拔起來七尺多高,下來已經落在他身後,「烏龍探爪」,口中還是喊著「打」,照這追魂叟酆倫的腦後擊來。酆倫往前一搶步,一斜身,手中的鋸齒刀猛地一個倒捲簾式,已經翻回來,往藍大俠的右臂上便劈。

  追雲手藍璧連被他遞了三招,見這匪徒手底下非常厲害,喝聲:「好猴崽子,你這叫惡貫滿盈。」

  身子往下一殺,這次再不躲閃,他竟自見招封招,見式破式,挑、砍、攔、切、擒、拿、封、閉,完全施展小巧的功夫夾著淮陽派的點穴手,直奔他的穴道。掌法這種厲害,追魂叟酆倫雖然把全身本領施展出來,只是不能絲毫取勝,並且只走了六七招,已經把刀法散亂。可是這時那宣河舵主柳森從門口出來,因為腕骨被傷,酆倫下來動手,他竟悄悄地從黑影中順著牆根轉過去,已經追上了盧茂田。那盧茂田知道已經有人來搭救他,雖沒有惜命之心,他也想脫過這一次劫難。可是幫匪竟不容他走開,在這種情形下,他可要拼命支持一下了。

  這時柳森已追趕過來,他右臂受傷不能動作,左手提刀猛砍,盧茂田雖沒有他功夫好,尚還可以和他招架一時,並且口中也在怒駡著:「姓柳的趕盡殺絕嗎?」

  追雲手藍璧聽到那邊又動上手,心恨這幫匪們過於毒辣,手底下可加了力量,心想一不做二不休,除掉一個,多給江湖上去一個禍患。追魂手酆倫也是屢氣之下想下絕情。正在追雲手藍璧一翻身時,他用刀虛往藍大俠的背上一點,果然追雲手藍璧從右往左一翻身,把刀尖子讓開半尺,用大手的二指往他刀身上一彈。

  追魂叟酆倫用的本是虛招,猛然往回一撤刀,他卻是腕子底下猛然用力一擰刀柄,扁著刃身,右臂往外一斜,正往追雲手藍璧的右腳上橫削來,這一招他變化得非常妙,式子非常疾,換在其他人不死必傷。哪知道追雲手藍璧身軀一縮,凹腹吸胸,腳下不動,只脊背微往外一躬,追魂叟酆倫的刃頭正穿著藍大俠的藍衫前紮空。他這用足了十分力量,人跟刀是一塊兒進,追魂手藍璧一甩他的右手腕子,右掌錯骨分筋,這一掌從他右臂下打來,那追魂手酆倫竟自一聲慘叫,被藍大俠往外一送,直把他擲出了四五步去摔倒在地,立時斃命。

  追雲手藍璧往回一斜,一個飛龍形式,飛撲過來。盧茂田此時已經被宣河舵主柳森左手刀連剁傷了兩處,脊背血流如注,也正拼命地往前逃走,可是腳底下不給他使喚了,鄉村的道路又不平整,腳底下一絆向前倒去。這柳森一聲狂笑,他刀已掄起,這匪徒無論到什麼時候也是陰毒,他竟向盧茂田的雙足上剁去。

  追雲手藍璧已經落在他身後,一伸手把他左臂抓住,他還待掙扎,追雲手藍璧喝聲:「猴崽子,我叫你自己報應!」

  右手把他握刀的手掌連刀柄抓住,往他項上一抹,撲哧一聲,喉管已經給他割斷,藍大俠一抬腿,「乓」的一腳,連人帶刀踹到牆角。藍璧哈哈一笑道:「這才是報應臨頭。」

  趕到盧茂田身旁,見他已經醒轉,正在掙扎著坐起,藍璧已經到了面前,說道:「姓盧的,傷得怎樣,活得了活不了?」

  盧茂田叩頭說道:「救命恩人,我盧茂田這條命算你賞的,雖有兩處傷,我想還死不了。」

  藍璧道:「對,你不能死,家中還有不叫你死的人,你的血流得過多了,跟我回家。」

  藍璧伸手往他左臂下一架,盧茂田見個乾瘦的老頭往起提自己絲毫不費力,當時也因為傷口痛疼顧不得問姓名。

  追雲手把他架到門口,心中也懸念著這一家福命如何,真是不敢斷定,匪徒是三名,尚逃走了一名,倘若再回來動手,我老頭子就毀了。

  把盧茂田架到院中,追雲手藍璧這才放心。盧茂田的妻彭氏已經早醒轉來,正跪在婆母身旁把她婆母扶起,連聲地呼喚著。藍璧放了心,向她們招呼道:「這位大嫂,你們不必害怕了,匪徒業已全行處置,盧茂田也死不了。藍老大救你們全活了,快快把老婆婆扶進去,身上有傷痕沒有?」

  這位老婆婆只為年歲過大,驚嚇過度,摔了兩跤,並沒受什麼重傷。此時聽到有人喊著兒子保住了性命,精神一振,顫巍巍地口中不住地念佛。盧茂田的女人彭氏被匪徒推了一下,倒是很重,此時關節和四肢疼痛異常,也因為丈夫已然不易保全性命的,如今有人救了全家,把自己一身疼痛全忘掉了。她把老婆婆架著先進東間,把老婆婆安置在炕上,自己趕緊找著火種,三腳兩步闖到西間把油燈點起,兒子已經嚇得用被蒙著頭縮在牆角。彭氏趕緊招呼著把被子掀開,把他抱到東間,免得礙手礙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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