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離魂子母圈 | 上頁 下頁 |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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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遐齡因為這四扇屏門有兩扇開著,從旁邊門縫中看見這兩個匪黨,內中一個更不是房中所見的。此人身形瘦小,穿著一身藍色短衣,頭上沒打包頭,一條大辮子盤在脖頸上;在腰間卻插著一對判官筆,左肋下挎著一隻裝暗器的鹿皮囊。只聽先前廳房上那個匪徒低聲說道:「許老師,藍璧、藍和實在是走了。這兩個老兒,在江湖道中把路全走絕了,他們也太把我們江湖道中人欺凌得沒有立足之地了,這次不算是乘人之危。對付這種江湖道上的公敵,手段毒辣些才對。許老師,這件事何況還有我們龍頭總舵老頭子接著。咱們把這個成名露臉的燕趙雙俠的家宅先給他毀了,任憑他們不甘心,只管到江南找我們去報復,我們敢動他們,就敢接著。許老師你能幫忙,我海鳥吳青決不會嫁禍於人。」 這時,這個姓許的匪黨搖了搖頭道:「我認為這種下手實為不當。我們在江湖中,是成名露臉的英雄,燕趙雙俠雖然厲害,我們既然敢到藍莊來找他們,就該跟他們拼一拼輸贏了,分一分高下。如今他們這弟兄已走,我們卻不便動他們的家眷了。江湖道的好朋友,不能以強凌弱,那一來,我們也太不顧及自己身份了。」 那海鳥吳青卻說道:「我認為燕趙雙俠雖走,他們遍地是仇人,不能沒有一點提防。我聽說他們掌門大弟子已得到雙俠的真傳,也算淮陽派頂門的人物,把他收拾完了之後,也算暫解綠林道的仇恨,再去找那老兒也還不遲。」 李遐齡聽到他們這種計議,自己剛要出去和他們動手,忽然那個姓許的匪徒帶著驚異的聲音「哦」了一聲,又低聲提了個什麼人,跟著已經騰身而起,躥上牆頭,往東南追趕下去。這姓許的才剛走,忽然在東房那邊躍下一個匪徒,向那海鳥吳青一打招呼,他們竟奔了上房門口。 李遐齡知道現身動手,今夜也不易討了好,還不知道他們最後怎樣下手,遂把身形仍然隱蔽住,退到夾道的轉角上,一轉身,先躥下了短牆,翻到房後坡,從房後微探著身子查看。只見那兩個匪徒已經把窗紙點破,往裡查看。他們略一張望,就相繼離開窗前,全是不約而同地撲奔門口。 這時忽然從東北角躥出一人,正是那女匪徒,她和正要奔上房去的海鳥吳青聚在一處,低聲悄語,不知說些什麼。他們更向房前那個匪徒一打招呼,忽地全相繼從西北角飛縱出去。 李遐齡不明白他們是什麼勾當,自己亦不敢遽然下手,倒要看他個實在的情形。工夫不大,他們已然相繼從後面翻出來。 李遐齡一看,立刻出了一身冷汗,暗罵好厲害的賊子們,竟敢這麼下絕情、施毒手。原來他們各自夾著一束柴草,已經分頭撲到各屋門口,把柴草堵在門前,這不問可知,是想著放火焚燒。 李遐齡咬牙切齒,心想這一來若這班匪徒得手,定然把這座家宅化為灰燼。自己一人恐怕無能為力了,立刻把劍一順,便要趁這時出頭和他們拼一下,即使把命早早送了,也免得全家遭毒手時,自己眼中看到那種情形,至死不能瞑目。 李遐齡此時是又憤怒、又灰心,往起一長身,才待要發聲,忽然身後有人低聲喝道:「沉不住氣,你忙什麼?」 李遐齡猛然向後一甩劍,伏身查看背後,絲毫沒有動靜。這一來,李遐齡又是心驚,又是懷疑,就在這一遲疑的工夫,下面可已經動手了。那海鳥吳青他頭一個把火摺子抖著了,俯身往那草上踏時,李遐齡雖是驚心有人在背後發話,但是在這種時光,不知是敵是友,不可聽信這種無可查考的話,他依然是想撲下去,盡自己的本領,能夠除掉一人也算是自己對師門出了一分力。可是沒容他發作,已有人替他動了手。那海鳥吳青的火摺子還沒燒著草把上,可女屠戶陸七娘已在廂房前把一束乾草引著。 這時,前面客屋的房脊後有人喝了聲:「好一對狗男女,你們欺負到藍氏雙俠身上了,真該死。」 話音未落,「嘩啦」一聲響,頭一個就是廂房前女屠戶所用放火草把子,被三四片屋瓦砸上,已點著的火,立時熄滅。可是乾草的火星兒四濺,那女屠戶也算遭了小小的報應,火星子落了她一身一臉,她忙把身形縱起,可是那海鳥吳青險些被一片瓦砸在後腦勺上。這暗中動手的人好厲害的手法。 這座院子很大,客廳的屋脊距海鳥吳青站的上房,足有五六丈遠。這一瓦打來,吳青那種矯捷的身手,這片瓦的轉角竟還掃著他的包頭過去,「吧」的一聲暴響,打在上房的風門上。這碎瓦聲,在這深夜裡是極大,西廂房門口一個匪徒正待放火燒房,這一有人暗中動手,立刻把手縮住,伸手把背後的鬼頭刀撤下來。 這時,李遐齡看到竟有人暗中解救,雖然還沒出來人,可是自己身為主人,到了這時還不動手,豈不叫人笑自己懦弱無能、怕死貪生、畏刀避劍。二次長身,這次更厲害了,竟有一股寒風襲到身後,肩頭上被人拍了一下。 李遐齡因為明白廳房脊後暗中動手的分明是來仗義幫忙的,所以這次不敢貿然用掌中劍向後劈。遂一伏身,背後這人已退出數尺,李遐齡看到不禁大驚,正是那方才在門房內自稱許月明的匪黨。此時,他竟向自己一點手道:「朋友,你身為宅主,姓許的好歹要向你領教領教,這裡的事我們不去管他,你若是燕趙雙俠的徒弟,你跟許老師這裡來。」 他說著一擰身,沒往高處縱,似乎也躲避著什麼。 此時院中是一片碎瓦之聲。 李遐齡論理可不能離開這裡。可是此時激于這許月明口齒輕狂,他分明是說自己不敢跟他去動手,簡直不是燕趙雙俠的徒弟。 這種罵人尤為刻毒,所以李遐齡一聲不答,也隨著他縱身而起,竟被這匪徒許月明引領著,繞過邊牆,轉到練武場內。 這裡可算是十分清靜了,這許月明落在藍宅的把式場中,他停身站住,向李遐齡道:「朋友,你身為燕趙雙俠掌門大弟子,定得燕趙雙俠的親傳,姓許的此來是特意會一會你那橫行江湖的兩位師傅。他們不在家中,姓許的要是對付別人,那算不得江湖道上好朋友,只有找你這給燕趙雙俠頂門立戶的分一個輸贏勝負,也叫我見識見識淮陽派成名人物及你這門戶中的絕傳。」 說到這,也是更不再等李遐齡答話,把一對判官雙筆撤在手中。 李遐齡雖則跟了他來,但是心裡何嘗不懸系著內宅的情形,也願意和此人早做了斷,遂答了聲:「好!不錯,我是燕趙雙俠頂門立戶的人。你們這群不成氣候的匪徒,惹不起雙俠,趁他不在家中來下手。不過藍莊不是容你們任意張狂的地方,姓許的,你就進招吧。」 立時兩個一立門戶動起手來。 這獨霸三湘許月明,他是綠林中很有名的人物,可不是幫匪,也不是故意來找雙俠晦氣。只為和海鳥吳青相遇,他們早年就有一點交情,吳青的狡詐,女屠戶的巧語花言,他們竟把這許月明拉攏了來助他們動手,到這藍莊下這毒手。還是許月明夠個朋友,他認為燕趙雙俠不在家中,欺凌孤弱不是江湖上朋友所應為,這才單獨地來找李遐齡。他認為這是燕趙雙俠門下唯一的弟子,和他做對手還可以交代下去。 這時他這對判官筆施展開,崩、砸、打、起、落、進、退,巧快靈滑,這對判官雙筆運用起來,實是江湖少見。 李遐齡沒經過大陣勢,但燕趙雙俠卻因為他是自己門下唯一的弟子,他的功夫若不教出個火候來,無論用得著或用不著,也關係著老兄弟一生的威名,何況已收了徒孫。所以矮金剛藍和只要有功夫,就給李遐齡親自進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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