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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夏侯英還待細辨形勢,巡江舵主侯琪竟招呼了聲:「老兄,這一帶莫是夜間看不清形勢,就是白天也沒有甚麼可看,請坐吧!」

  夏侯英被他說的不好再張望,只好退回來。那巡江舵主侯琪雖是故作鎮定,可是神色上已現焦躁之態,這時忽聽外面「吱吱」的連起了三聲胡哨,聲音尖銳。這位巡江舵主侯琪,倏的面色一變,立刻躥到艙門,霍的跳到艙門外。夏侯英因為到了船上,故示無他,把背插的單刀也撤下來,放在小幾上,看了看依然在那放著。隨即輕著腳步到了艙口,側著身形往外偷窺,只見巡江舵主侯琪,挺身立在船頭。這時船行略慢,因為一進這條水岔子,不時要轉折,行東又西,風篷可不能用了,改由四名水手蕩槳行船。

  遠遠見由葦塘「颼颼」撞出兩隻快船,往水面當中一停,四隻輕槳拍拍的倒翻了數槳,撥打得水花四濺,兩隻快船紋絲不動,定在水面上,水手的身手,實在與眾不同。就在這刹那間,葦塘深處,水花湧起,又駛出一隻大船。船上是八把快槳,水手一色的短衣包頭,也是跟先來的快艇一樣,把船停住。船上也掛著一隻紅燈,只是燈卻掛在船頭正當中。只聽大船上有人發話道:「來船既是掌著本幫燈號,怎麼不按幫規驗關報號。再往前闖,幫規無親,我們要得罪了。」

  當時兩船相距不過五六丈遠,船頭上巡江舵主侯琪答話道:「巡江第七舵,有萬急事到主壇回話,請弟兄方便。」

  對面的大船上答道:「答話的可是侯舵主麼?你來的正好,方才已接到外三堂硃劄,飛鴿傳諭,請侯舵主到主壇回話,請你立刻過船吧!」

  侯琪怫然說道:「我是受過幫主恩典,職掌巡江第七舵,在我未被解除職守,應准我朝拜主壇,弟兄們再若刁難,豈不徒傷和氣?」

  那來船上冷笑一聲道:「侯舵主,我們全是自己弟兄,不過誰叫誰費事?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明白。侯舵主,你已被人走了先步,只可到幫主面前去辯是非。我們只知奉劄行事,請你趕緊過船哩!」

  這時巡江舵主侯琪冷笑了一聲道:「我早料定羅信老兒走了先步,其實我原船進塢,另有原因,難道我輿個怕那羅信老兒不成?我不過因為船上帶裡兩個空子,一個是空碼頭,可以把他上到大樑子上,叫他走他的。那一個卻是跟我們合點子的道上朋友,摸我們底來的,我們怎著也得把這點兒請進來吧!」

  當時巡江舵主侯琪一遞這番話,夏侯英聽了個滿耳,立刻怒火中燒!趕緊把幾上的樸刀插在背後,心說:「姓侯的你真夠朋友!我把你從虎口裡救出來,你這是安心來酬勞我,把我誆進十二連環塢。這也說不上不算了,我要這麼容易叫你們動了我,我枉在江湖道上跑了。」

  自己正在思索之間,水聲響處,對面那只大船蕩了過來,夏侯英連動也不動。巡江舵主侯琪一轉身,見夏侯英當門而立,知道他已醒了攢。遂含笑說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朋友你隨我過船,我們已明白朋友你的來意,好在暫在我們這裡住兩日,我決不會恩將仇報。朋友你傷著一根毫毛,我賠你一條大腿。只于現在朋友你得被點屈,暫在這住幾天,到時我自會送你回去。現在你若是不聽我的話,可要徒自取辱,休怨我不夠朋友,我是事非得已,朋友你多擔待吧!」

  夏侯英往後退了半步,向侯琪冷然說道:「侯舵主,你真夠朋友!好,把我誆到你們家門口上,倚仗人多勢重,想扣留我?好好好,不過我這人實在有些不識相,你要想叫我這麼痛痛快快走,可不成,你得給我點顏色看。」

  侯琪的臉一紅,隨又毅然說道:「老兄你要是這麼一來,倒顯著全不好看了。我鳳尾幫的幫規過嚴,我權限不能作主。老兄在這暫候一二日,若有絲毫侮慢,我侯琪就不算江湖道的朋友了。」

  說話間來船已經欺近,夏侯英明知自己一動手是白栽在這。不過自己想到雖不是淮陽派清風堡綠竹塘的門徒,總算已屬堡主門下效力的弟子,給他個能折不彎,就是栽跟頭,在本門中總還可以見人,比較就這麼畏刀避劍的,叫人扣下好些。打定主意,立刻把心一橫。

  這時來船已經兩船的船頭相接,從來船的船頭上颼颼的躥上兩人來。一個年約四十上下,一個年約二十多歲,身形全是十分矯健。這個年歲大的一身藍布子褲褂,空著手沒拿兵刀,那年輕的左手卻提著一把鬼頭刀。年長的往那一站,頗為安詳。那少年卻是其勢洶洶,腳剛站穩,向艙門招呼道:「相好的,出來吧!難道還等下艙掏你麼?」

  夏侯英縱身穿出艙來,厲聲說道:「朋友,用不著張狂!人在這,一根汗毛不短,丟不了跑不了,用不著瞪眼發威,好朋友接著你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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