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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鷹爪王道:「些許小費,不用謝了。你把那布招牌拿來,我給他帶去吧!」

  堂倌雖明知道那相士胡半顛留下話,那布招牌存在櫃上,改日他來取,可是這位老師要拿著走,人家是朋友,也不能攔阻人家,遂把那塊布招牌拿過來。鷹爪王把上面的竹竿撤去,折疊起來,裝在袋內。這時已經中午,陸續有客人上桌。

  鷹爪王帶著小弟兄三人下樓,出瞭望江樓,順著街道往裡走,趕到了清靜的地方。甘忠、甘孝、夏侯英在酒樓上全沒看清那柬帖具名的究是何人,這時忙著問那術士究是何人?

  鷹爪王道:「這事真出我意料之外,那胡半顛倒是鳳尾幫十二連環塢內三堂香主胡玉笙,這是鳳尾幫龍頭幫主以下的掌大權的主兒。鳳尾幫中內三堂是天鳳堂、青鸞堂、金雕堂,三家香主,執掌鳳尾幫大權。這三堂香主,全是從全幫舵主中百中選一的武林高手。並且是天南逸叟武維揚重建鳳尾幫,再立內三堂所選的,全是有驚人絕技,超群本領。此次竟是這內三堂的香主親自出馬,這足見幫主武維揚,竟以全力來對付我等,我們不可再稍存輕視。」

  甘忠、甘孝等聽著也十分驚異,莫怪那胡半顛竟具那麼好身手了。

  鷹爪王見夏侯英醉意已消,遂一邊走著一邊告誡夏侯英:嗣後不得再任意的飲酒惹事,耽誤大事,牽掣全域。這時夏侯英也有些自己後悔,不該那麼任性胡來,低聲向堡主告罪。這爺四個信步走了一會,見已到瞭望江港的鎮市外。出了鎮市,見這一帶好一片風景,碧綠綠的田疇,遠遠的映著雁蕩山的高峰插雲,層巒疊翠,江流環帶,美景無邊,好個形勝豐腴之地。一條條白如銀龍的港外支流,通到田野裡,既可灌田,又可通行小艇到腹地裡。田邊水邊,有些農夫農婦相率治田,環著雁蕩山一帶,帆檣如林,想到雁蕩山,水陸全可以走。

  鷹爪王向茶棚問了問路徑,賣茶的看了看鷹爪王等的情形,遂說道:「客人要是往雁蕩遊山,你老從這兒雇腳程正好到五龍坪,那裡是遊山最好的所在。雇船也可以,得繞著北嶺角過去,那一耽擱,于遊山頗多不便。」

  當時鷹爪王聽這賣茶的老兒的話沒怎麼介意,已經轉身的工夫,又回頭問道:「分水關這個地方,掌櫃的可知道麼?」

  這個賣茶的一怔神,慢吞吞的說道:「哦!分水關……說不清,有這麼個地名,大約是近山的地方,嗯!你問趕腳的倒許知道。」

  鷹爪王久曆江湖,眼力多厲害!賣茶的答話,吸涼氣,換熱氣,這種情形,分明是知道不肯說。從神色上看,並不是蔑視異鄉人,藏奸不告訴,大約是有所懼不敢多口。鷹爪王轉奔了大道頭上,這裡有十幾個腳夫,鷹爪王一看,這一群牲口倒有意思,難為他們怎麼湊合的,全是一色的小黑驢,十幾頭,沒有一匹毛皮色差的。趕腳的全是少壯,年歲最大的,不過四十歲,有五、六個是二十歲以下的,簇聚在一處,嘻笑打鬧。鷹爪王等來到近前,有一個年歲較大的說道:「喂!別玩笑了,有客人來了。」

  這個趕腳的一招呼,忽啦的有四個少年腳夫圍上來。其實鷹爪王還真沒有打算雇驢代步,自己最討厭這種牲口,想要看看,乘船不合適,跟腳夫再打聽打聽,打算走到雁蕩山去。

  這夥趕腳的一圍上來,齊問:「客人是往雁蕩遊山麼?騎小驢走吧!價錢又賤,又快!路上不論多險的道,絕不用客人下驢。這趟道看著是一片平原,可是因為把江面上水全引進來,內地裡看得灌溉運輸便利,可就遍地的溝渠,縱橫錯雜,盡是獨木橋。除了這裡,別處的腳力,就走不慣。我們這兒的驢子,全走熟了,多麼窄的獨木橋,也能穩穩當當的走過去,就是把驢子的眼蒙上,它全能把您馱到了。」

  鷹爪王聽了,心說這小子慣說大話,也太玄了,言過其實,這小子更惹不得。那夏侯英卻答道:「喂!你的驢這麼大本事,真是少有,這麼說起來,你這驢,雖沒成驢神,也可稱驢聖了。你若把它進貢,怎麼也弄個官作呀!」

  甘忠、甘孝全噗哧一笑,那腳夫也笑說道:「客人你真會罵人,我若能當個磨官也不受這個活罪,幾位是上雁蕩山吧!」

  鷹爪王瞪了夏侯英一眼,隨說道:「我輕易不騎這種妄驢,人得跟牲口較勁,還不如走著痛快了。」

  夏侯英笑道:「它們全是壓熟了的,輕易遇不上那種拗性子的,您老放心。我別的本事沒有,我專會騎妄驢子,找不了彆扭。」

  說到這,向腳夫說了價錢。

  甘忠、甘孝兩人也是打心裡願意雇腳程,在綠野裡,又風涼又快!樂得有個代步,省著氣力,到了雁蕩山還不定得走多少路了。此時見夏侯英攛跟著師傅,兩人遂向腳夫要韁繩,腳夫道:「我給四位挑四騎壓熟了的。」

  夏侯英道:「你們這些人不全是一個鍋夥的麼?」

  這個腳夫道:「不錯,是一個鍋夥的,您隨便騎哪頭全成。」

  夏侯英先給堡主挑了一頭。卻低聲向甘忠、甘孝道:「你們兩位的事我不管,咱們各憑眼力,誰碰上妄驢,挨摔認命。」

  甘忠、甘孝心想:正好,你給我們挑揀的,我們還真不放心。遂各自挑了一頭。這時夏侯英揀了一頭骨相挺壯的,那腳夫頭兒說道:「客人,您騎這頭可不保險。這頭驢可真快,只是不許動鞭子,只要一打它,撒腿就跑,一個襠裡沒有功夫,極容易摔下來。它犯了性倒麻煩了,您想勒它費大了事了,多咱到了地方,才肯站住,客人您換一頭吧!」

  夏侯英道:「少廢話!我這人心臟,你越說這個,我倒疑心。你這頭頂值錢,捨不得叫我們騎,我不換。還有一樣,你們叫四條腿的等兩腿的腳夫不行,我們嫌不痛快。反正我們不能拐你頭驢跑了,我們早到了就在五龍坪等你們。」

  腳夫道:「那倒可以!不瞞您老,我們這夥腳程,就是專跑雁蕩山,別處不去。這十幾頭驢,走慣了這條路,你把它打死,它也不往別處去。五龍坪那裡也有我們的夥伴,您到地方給腳力錢,走您的,他們是絕不會向您多要錢。我們這種買賣,別看沒出息,一樣的規矩。」

  夏侯英道:「我們要少給錢,那邊的人怎麼會知道?難道你們的驢又有特別的本事,會帶信,你們夥伴懂得獸語麼?」

  腳夫道:「客人,您又挖苦我們了,一會兒我們這趕腳的又全變成畜類了。」

  夏侯英道:「不是我們成心罵你們,我不相信你們會有這種能耐。」

  腳夫道:「口說無憑,到了地方,您多賞酒錢不算,要是多找您要一文,或是叫您少給一文,我把驢轉送給您。」

  夏侯英道:「那邊果真說的全對,我給雙份腳力錢。」

  腳夫道:「客人您可別說了不算啊!」

  這時鷹爪王已牽驢走出幾步去,耳中聽得夏侯英跟腳夫打賭的話,扭頭說了一聲:「你上當了吧!」

  夏侯英懵然,自己究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遂牽驢離開這驢夫聚處。鷹爪王和甘忠、甘孝全跨上驢背,夏侯英也上了驢,故作不注意扭著頭淡淡的問道:「喂!那分水關離著五龍坪很近吧?我前些年來討一趟,是從水路去的,現在一點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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