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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蕭俊試了試這人倚身的樹枝子,尚屬堅牢,不致壓折了。遂湊到這人身旁,自己也跨坐在樹枝子上,一拍這人的脊背,招呼道:「千萬不要動,我蕭俊來救你。」

  說完,趕緊伸手向他口中掏,果然塞著一團布,遂把塞口的布掏出來。這人的口內被布團擋得一時恢復不過來,嘔吐了半晌,哎喲了一聲,才顫聲說道:「蕭舵主,你快救我,我可支持不住了,我腰全折了。」

  小張良蕭俊道:「哦!你是宋二麼?你不要慌,我這就把你帶下樹去。」

  隨即一手抓住了宋二的肩頭,回手拿刀,把綁繩全給挑了。仍把軋把翹尖刀插在背後,自己把牢了樹幹,隨即左臂單臂用力,把宋二提得坐在了樹幹上,宋二這才把驚魂稍定。蕭俊向下面胡燦等說,被綁的是侯家店埋樁的宋二,胡舵主等聽了更加了一番慚愧。這次饒沒動成人家,反倒弄得全落在人家手裡。

  這時蕭俊容宋二活了活四肢,把他擱在背上,挺身立起,從樹上招呼了一聲,縱身躍下來。仗著地上有魏振邦等接應了一下,安然落地。

  胡燦問起宋二如何被擒,宋二說道:「自從奉命到店中查看,因為自己沒有什麼真功夫,到了店外,費了很大事,才爬上矮牆。哪知沒容自己下牆,被人攔腰抓住,提到屋中,正是那鷹爪王老兒。又被他屋中那個黑小子給捆上,連嘴全給堵上。跟著鷹爪王老兒,更叫他徒弟們把包裹收拾起,連我一起扛著到了櫃房。鷹爪王老兒進了櫃房,不知鼓搗了會子什麼,我只聽到噗噗的似噴了幾口水,大約是把中蒙藥的人救醒。鷹爪王老兒匆匆出來卻把我往他肋下一夾,我已疼昏了。直到耳中聽得似乎警告我,把我擱在樹枝子上略示懲罰。少時自有人來救我,如若掙扎,是非摔死不可,那算我自己找死。我被樹枝子墊的胸骨全要折了,幾次想索性摔死,省得象挨剮似的,更難受。幸而老師們前來救我。再要是沒有人救我,我也就支持不住了。」

  當時宋二說完經過的情形,胡燦在鼻孔哼了一聲道:「這總算祖師爺嘉惠你,沒把命白送了,將來還可以給你們馬舵主出力,這很難為你了。」

  沙河舵主馬龍驤在旁聽著,羞憤難堪恨不得一刀把宋二結果了,免得儘自受人奚落。不過自己哪敢那麼負氣?那—來當時准得和胡燦翻了臉,只得忍氣吞聲向宋二喝叱道:「滾到一邊去吧!這次完全壞在稱一人身上。」

  那宋二垂頭喪氣躲向一旁。還是季隆德恐怕自己人再起衝突,遂向胡燦、魏振邦道:「事已過去,誰也別埋怨了。天已放晴,再說現在已五更左右,我們趕緊回船吧!」

  這一班匪黨回轉水面,馬龍驤帶宋二回轉沙河舵,胡燦等也連夜趕回十二連環塢。鷹爪王和師弟續命神醫萬柳堂,這一與他們乾河甸結怨,後來三闖十二連環塢,險些為這班陰險匪徒所害。這是後話不提。

  且說鷹爪王這次正如宋二所說,已預備好不再回侯家店。因為在半途邀劫匪幫,暗中戲弄胡燦等時,即與萬柳堂議定,行藏已露,店家尚未緩過來,天明後恐怕多找麻煩。萬柳堂遂請師兄回店料理完,在這宦家墓地聚會。鷹爪王遂到店中把匪党宋二拿獲,到櫃房留了一紙柬帖說明,店夥宋二實屬匪黨,已由自己帶走處治,把店飯錢也給留下。這才來到宦家墓地,用大力拋石震嚇匪黨,遂帶著司徒謙、左恒離開乾河甸。等到天明,師徒四人已走出二十餘里,到了漕河灣六里堡。紅日東升,天氣頗為晴朗。師徒四人本打算找個飯館子打過早尖,跟著雇腳程往下趕。

  哪知進了六里堡,走沒幾步,萬柳堂用肘—碰師兄鷹爪王,低聲道:「師兄,你看俠尼許在這店裡了?」

  鷹爪王順著萬柳堂注目處一瞥,見街東的店門旁磚牆簷口下,用化石畫著篆書的「雲」字。鷹爪王點點頭道:「不錯,是庵主的暗記。不過已經走了,奔西南下去了。」

  萬柳堂再仔細看時,果然末尾—筆,甩出去,方向是指西南。不過微留一點痕跡,不細看不易看出來。萬柳堂笑道:「師兄的目力比小弟更強了,師兄,咱們還進去問問是什麼時候走的麼?」

  鷹爪王點點頭道:「我們在這店裡打尖也一樣,就勢問一問,萬一給我們留下信息也未可知。」

  司徒謙和左恒也全願意到店中去打尖,比較飯館子裡方便的多。這師徒四人遂奔店門,只見店門上橫匾是福茂客棧。師徒四人遂步入店中,叫店夥給開問寬大的房間。淨面吃茶後,忙叫店家給開上飯來,乘間向店夥問道:「店中可有出家人住著麼?」

  店夥聽了一怔神,隨即說道:「哦!二位莫非是王老師、萬老師麼?」

  鷹爪王道:「你怎麼知道我們的姓氏?」

  店夥忙答道:「原來你們真是自己人,這位老師傅還沒走,我給請過來。」

  店夥不待鷹爪王等再答話,匆匆走出屋去。

  這一來鷹爪王和萬柳堂反有些疑惑起來。店門外分明是俠尼留下的暗記,業已離開這六里堡,怎竟會沒走?等店夥把俠尼請來更知分曉了。哪知店夥跟著又自己走進來,向雙俠說道:「這位道爺真怪,他說是等著你們二位,哪知一會的工夫走了。爺台們跟他怎麼倒認識?……」

  萬柳堂立刻把他的話攔住道:「什麼?哪又來的老道?我們問的是位有年歲的師太,你怎麼胡給拉攏?」

  鷹爪王忙說道:「師弟,這位道爺跟咱們一定認識,要不然店夥哪會知道你我的姓氏?」

  說到這扭頭複向店夥問道:「有一位師太帶著四個女弟子,可是住在你們這裡麼?」

  店夥道:「有倒是有,不過昨天就走了。這真是怪事,你們二位找那師太,那位師太可沒提到你們二位,你們不找那位道爺,道爺可說的清清楚整,跟你們二位有約會。這可怪了!」

  萬柳堂目光一瞬鷹爪王,向店夥說道:「店家!你不用大驚小怪,我們是進香還願的。立下心願,逢山拜山,遇廟拜廟,出家人認識的多了,也許我們記錯了。你說的這位道爺可是臥牛山白雲觀的陳道爺麼?」

  店夥搖著頭道:「不是!爺台您這一提不認識,我才敢說。不是我們當夥計的勢利眼,眼皮子薄。這位道爺自己就說沒有廟,說好聽些是雲遊四方,其實就是化小緣的窮老道。這位道爺,從頭上到腳下全給剝了值不了一兩銀子,就是還有一口寶劍,還值個三兩五兩的。要沒有那口劍,我們真不敢叫他進店,吃完了一個沒錢,我們還可以留他的劍。他是天剛亮就來的,連吃連喝,整在這鬧了一早晨。我才問櫃上,也就是你們幾位來時才走的。看不出他還是真有錢,該著一兩六錢銀子,竟留給櫃上二兩多的一塊銀子走的,你說這位道爺邪門不邪門?」

  鷹爪王向萬柳堂道:「哦!連昨天的事也全是他了?」

  說了這句,複向店夥道:「這位道爺有多少年齡?」

  店夥道:「看情形也有六十上下了。那麼瘦長的身材,可真結實,真精神。飯量真嚇人,那麼個瘦老道,連酒帶菜比兩三個年輕的還吃得多。」

  萬柳堂道:「他既是不欠店錢不欠飯錢,你去吧!這倒是我們疏忽了,我們跟這道爺實在認識,實是定了約會我們給忘的。沒有事了,你去照顧別的客人去吧!」

  店夥轉身出去,這裡萬柳堂向師兄道:「這麼看來,這位羽士頗象泰山留仙觀前輩鐵蓑道人了。」

  鷹爪王道:「不錯,准是他老人家。從泰山雨地裡起,暗中屢次示警,以及店中暗示我們趨避,定是這位老前輩了。」

  續命神醫萬柳堂道:「這位老師傅這些年來,依然還是這麼遊戲三昧,不減當年豪興。師兄,我們別再耽擱,趕緊趕到淮上清風堡綠竹塘,別叫老前輩們儘自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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