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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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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夥見萬柳堂說話的神色,不敢再多言,趕緊回身去到賬房算賬。俠尼遂即站起,向鷹爪王師兄弟道:「貧尼師徒先行一步了。」 四弟子修性、修禪、修緣、修慧,一同在旁伺候著,遂即跟俠尼一同起身,出了福安客棧,直奔隆華鎮,再奔宜陽縣。這裡鷹爪王等也算完了店賬,立刻起身。 這時天色才發曉不久,街上還是冷清清的,只有幾個農夫荷鋤走向鎮外。這師徒四人出了紅土坡,順著大道走下來。曠野裡晨曦甫上,宿露未消,一片片的青棵,高矮的莊稼地,碧綠綠令人胸襟豁爽。到了韓城鎮,已是巳牌時分。師徒四人從一早未進飲食,一進鎮先找店打尖,進飲食歇息,就勢街市上打聽這裡的錢糧店,是否能兌換銀兩? 敢情這韓城是很大的鎮甸,這裡有極大的錢莊,專與鄉村上的農戶大地主來往。所有這一帶的鄉莊市集,全在這裡聚集,全是跟這錢莊存儲借貸,這錢莊頗為殷實穩妥。鷹爪王遂將神女峰得來的銀子,全兌換了金子,在店中歇息了半晌,跟著從韓城鎮起身。這時傻子左恒身上可輕爽了,把銀箱去掉,少受好多辛苦。師徒四人緊趕路程,走到日色平西,到了宜陽縣城。在城內住了一夜,令司徒謙到城內各處店房,以及庵堂等處查看過,知道俠尼師徒並沒有住在這宜陽城內。 第二日一早仍然早早起身,沿途竭力的踏訪匪徒的蹤跡,只是毫無跡象。鷹爪王十分著急,惟有緊趕行程,渡過伊水。在小鎮甸上打過尖,直奔嵩縣以北,伊陽縣以南的界山口。這裡是伏牛山和外方山交界口,有一股山道,可以橫穿過去,奔汝州以南的一條驛路,水旱兩路全可以走,從汝河可以直入皖境。 鷹爪王單揀這條道,為是跟蹤鳳尾幫的匪黨。打過尖,已是未末申初,到了界山口,已交了戌時。要是平常旅行,一定先找店住一夜再走,界山口這條山道,雖是橫穿山腹,也有六、七里的山道。這師徒哪把這點山道放在心上,更兼這兩日又沒見著俠尼師徒一點蹤跡,很不放心,好在已經歇了一夜,就是連夜往下趕也可以,這師徒四人遂進了界山口。這一進了界山口,走進一里多地,只是依稀能辨出道路來,忽的山風陡起。萬柳堂一觀風向鷹爪王道:「師兄!這可真糟,咱們不如在山那邊落店了。天氣有了雨了,咱們又沒有雨具,非挨雨淋不可了。」 司徒謙一旁說道:「師叔!咱們何不翻回去?總比穿山道近的多。」 鷹爪王從鼻中哼了一聲道:「一個少年人,就這麼不長進。身入江湖,風餐露宿,忍渴耐饑是常有的事;要是受不得這些苦,只有在家裡當公子哥兒舒服!」 司徒謙說的話,其實並不算犯什麼規矩,無故叫師傅申叱了這麼一頓,哪敢還言。左恒更是怕這位師伯,忙悄悄一扯司徒謙,往前緊走,離開了好幾丈,低低的向司徒謙道:「師哥!你怎麼這麼傻,你也不看看師伯的臉色。你看從昨晚就帶著生氣的樣子。他是因為找不著華師哥的下落,急的直犯脾氣,你別再多說話了。不要緊,下起雨來,咱們找個密樹林子,或是山窟窿裡躲一會兒,咱們這有吃的。」 說著用手一拍肩頭斜背著的兵刃包裹道:「我這裡早預備好了糧台了,這裡有二斤饃饃。我任什麼不怕,就怕餓!我走到哪裡都是先預備糧食,師哥你這還怕什麼?」 司徒謙點頭道:「左師弟!你說得不差,我也知道師傅是為大師哥的事著急!可是師弟你包裹裡放了二斤饃饃,我怎麼沒看出來呢?」 左恒笑道:「我要是叫師傅看見,他要罵我飯桶。我把饃饃全按扁了,你怎麼會看的出來呢!」 二人將然說到這裡,就聽得背後腳步聲起,回頭看時,見是師父師伯到了,不敢再言語。續命神醫萬柳堂向司徒謙道:「你師傅心裡惦記你華師兄,所以非常憤懣。你們腳下加緊,我們要在雨未下之前,趕過界山口才好。」 說話間鷹爪王和萬柳堂老弟兄二人,卻竄到頭裡去。別看這麼一言不合的申叱徒弟,可是真疼愛徒弟,惟恐怕他們腳底下功夫弱,眼力差,有個失閃。自己前面去開路,果然唰啦唰啦,山風陣陣,天陰得道路都無法辨別。 這時天空不時隆隆雷聲,閃電不時的閃動。每作一次閃光,倒可辨好一段道路。風起處一叢叢的古木,搖撼得聲音很大。雙俠要論這幾裡的山道,旆展開輕功提縱術,足可以早早趕出山口,無奈有徒弟們跟著,左恒的腳程最慢,這一程子急走,已把他累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這時借著閃電之光,見離山口已經不遠,可是雨點子已經嘩啦嘩啦的下了。堪堪已出山口,鷹爪王恍惚聽得道側一叢樹木後邊,似有人說:「可惜!只顧你樂了,人家可得認頭哇!別裝傻了,早綴上了……」 這幾句話大致是這個意思。鷹爪王一驚,一個箭步,穿向樹隙中,往那邊查看,借著電閃交作之光,見並沒有人跡。萬柳堂稍稍落後一步,為是照顧司徒謙等。這時見師兄撲向樹隙中,似有所見,自己方要追過來,鷹爪王已退回來。萬柳堂問:「師兄!什麼事?」 鷹爪王道:「沒什麼,回頭再說吧!」 這一來鷹爪王可留上神。這時雨已經下起來,雨方起顯著很大,怕是暴雨,趕到下起來,唰唰唰唰的竟是細雨,只可淋著走吧。眨眼間出了界山口,離山口不遠,就是乾河甸,是個小鎮甸。師徒趕到乾河甸,身上全淋濕了。這乾河甸是一個小鎮甸,陸路上不到站頭,行旅客人,全要趕到二十里外的三官驛落店。這裡倒挨近一個水碼頭,所以只有一個侯家店小客棧。師徒來到侯家店,見店門已經掩著一扇。走入過道,招呼了一聲,才由櫃房裡出來一個夥計,向鷹爪王等看了一眼道:「哦!客人趕上雨了,您老一共幾位?」 鷹爪王道:「我們就這四個人,夥計!快著點,有寬綽的屋子給我們開兩間。我們衣服全濕了,得換衣服。」 夥計慢條斯理的說道:「很大的房間可沒有了,只有東邊小院裡一間南房,勻兌給你們四位住。你還趕巧了,那是我們掌櫃住的屋子,可巧他回家啦!要不然還真沒有閒房。」 萬柳堂怫然道:「夥計!你也太愛說廢話了,有房間就快點領我們進去。我們一身雨水,難得你看著也過意得去!」 店夥見萬柳堂動怒,忙答:「是是,您願住就行。」 嘴裡說著,撥頭鑽進櫃房,提了破紙燈籠出來,向鷹爪王等說了聲:「四位裡面請吧!」 嚷了這一聲,掌著這只破紙燈籠向裡走著,嘴還是不閑著:「不是我多話,我不跟您說在頭裡,領您進來一看,屋子一個不合式,不是白費事嗎?雨下的大,一個不能住,全白挨雨淋,圖什麼呢?還是說在頭裡不好嗎?爺台!您說是不是?」 鷹爪王和萬柳堂聽這店夥計這麼刁滑。因為雨還沒住,先不便跟他找彆扭,先找了避雨安身之處再說。司徒謙少年性急,早就嫌這店夥不是買賣話,因為神女峰被師傅叱過,只得捺著性子,想沉一會另想主意懲治他。哪知傻小子左恒可憋不住了,悄不聲的往前一滑,嘴裡哎喲了一聲,故作腳下登滑了,用右肩頭往店夥的脊骨上一撞。店夥「吭」的一聲,只聽撲登撲登,左恒和店夥一同向前撲倒。 左恒卻還不敢惹禍,兩手從店夥的兩肋下伸張著,一按地,前胸正壓在店夥的屁股上。左恒拿好了勁兒摔店夥,雖是趴在地上,臉部尚沒擦破,只把嘴唇墊了一下子。左恒慌不迭的往起爬嚷道:「哎喲!哎喲!磕膝蓋全破了,師哥扶我一把,這怎麼說的,把人家也撞著了。」 店夥把燈籠也摔滅了,呲牙裂嘴的爬起來道:「我的爺,您可把我砸死了!」 鷹爪王和萬柳堂早看出是傻小子左恒冒的壞。司徒謙把左恒先拉起,更來假意安慰店夥,萬柳堂卻叱道:「這麼不小心,店夥摔著哪了沒有?」 這師徒不言而喻的這麼一假意的安慰,立刻把店夥的嘴堵住,叫他無法抱怨。店夥吃了這麼個啞巴虧,櫃房裡另一個夥計聽得院中這一鬧,立刻也提著個紙燈出來,問道:「陳二!你鬧什麼?」 這邊店夥答道:「我鬧什麼,這真倒霉了,差點沒把我摔死。」 當時這店夥遂來到近前,舉著燈籠向店夥陳二一照道:「嚇!你真會上俏,嘴上還擦胭脂,快洗洗去吧!」 鷹爪王笑吟吟道:「陳夥計!你多受委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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