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天山四義 | 上頁 下頁


  趕到入了湖北境內,差不多已經離著出事時兩個多月光景,這師兄弟兩人全弄成了形容憔悴。因身邊的銀錢有限,不敢浪費,到處只揀那小客棧小店房投宿,這日路經棗陽地面,因為這裡是由河南省入湖北的要緊路口,遂在棗陽縣城住下,這是一個很繁盛的地方,城裡邊商販客旅,幾條繁盛的街道,行人如織。

  九連環錢昭義忽然把盧家讓扯了一把,盧家讓見九連環錢昭義避入小巷中,家讓知道定有所見,自己也趕緊地走入了小巷。

  九連環錢昭義向盧家讓道:「師弟,你不要帶出神色來,注意著巷口過去的人。」

  盧家讓向一個住戶的門口貼了貼,眼望著巷口那裡,跟著走過一行人來,最後兩人從巷口一過,盧家讓也趕緊把身形縮入這住戶人家的門道內,九連環錢昭義這時才湊到家讓面前低聲說道:「師弟怎樣?咱們可得隨下去!」

  盧家讓點點頭,原來巷口過去的兩個人正是到小商河動手殺家的惡黨,一個叫飛鏢手項增祺,一個叫智多星唐世義。這兩人是鐵燕子盛雲飛的親信死黨,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吃盡了千辛萬苦,好容易在這裡見著了他們的蹤跡,由他們身上定要搜尋著鐵燕子盛雲飛的下落。

  盧家讓跟錢昭義從小巷出來,貼著街道邊上跟隨著這兩人,只見他兩個順著這條福華街往南走去,快到街道的盡頭處,街東有一家大店,字號是三星客寓,是一所很講究的客房,飛鏢手項增祺、智多星唐世義,一直地走進店中。看情形,他們是早住到這裡。

  九連環錢昭義低聲說道:「我們無須進店,看這種情形他們絕不會今日就離開了這裡,我們別弄個打草驚蛇,只要他們一發覺我弟兄二人也到了棗陽地面,他們豈能善罷甘休。我們正宜隱跡潛蹤,等到晚間夜入三星店,看情形,兩個惡魔,不宜和他們拼鬥,我們無論如何也得從他們身上得到鐵燕子盛雲飛的下落,良機勿失,我們一個應付不當,遭到二次失敗,想再復仇勢比登天。」

  ▼第二章 兄仁弟義 訪仇蹤雙小走江湖

  這小兄弟二人商量好,在三星店前轉了一周,趕緊回到小店中。到晚間將交過三更,這師兄弟二人各自收拾緊趁利落,把屋中的燈撥得留一點微光,出了屋門。見各屋中已經多半入睡,這般客人全是小本經營,在店中也早睡早起,為是多趕些路。

  九連環錢昭義把門帶好,師兄弟二人相繼翻上屋頂,躥房越脊,順著一片民房上夠奔三星店。到了三星店附近,把店房出入的道路踩好。

  錢昭義、盧家讓從屋上到了店內,這所店房前後有三進院落,兩人並不知道項增祺、唐世義究竟住在哪個房間內。他們進來的是西跨院,這跨院中所有的房完全黑沉沉,客人們早入了睡鄉。

  錢昭義頭一個引領著從西院翻過來,當中是個很大的院落,這院中二十多間客房只有兩間客房窗上現著燈光,小弟兄二人分頭查看,並不是所要找的人。遂又翻到東跨院這裡,這東跨院,是三間東房,兩間北房,北房的西北角也有一道角門,通著後面另一道院落,東房的門窗上黑暗暗,北房的紙窗上,卻是很亮的燈光,並且有人影晃動。

  九連環錢昭義向盧家讓一打手勢,兩人全飄身落在院中,九連環錢昭義指示著盧家讓,叫他貼近了東房下。那一帶黑暗,容易潛蹤隱跡,因為盧家讓對於輕功提縱術,火候上差得多,腳底下重,恐怕驚動了屋中的人。

  九連環錢昭義一縱身竄到北房窗下,側耳聽時,似乎正有一人在屋中來回地走著,錢昭義用指甲把窗紙點破一小孔,渺一目往裡偷窺,只見兩間北房是一通連,靠東邊的北店中就算少見,在燈影下,一個人偏著身子,斜躺在床頭,另一個低著頭,來回地走著。趕到他轉過身來,九連環錢昭義不禁咬牙切齒,敢情這正是冤家對頭,那飛鏢手項增祺,不問可知躺著的是智多星唐世義了。這兩人是孟良焦贊,總是在一處。

  這時飛鏢手項增祺過來,往西邊走著,口中竟在叨念著道:「一個出身江湖的人,最好是少受人的恩惠。如今我們任憑把一腔子血倒出來,終歸要落個對不住人,忘恩負義。可也怪,就憑這麼搜尋,竟會找不到他一點蹤跡,我看越往後越不容易下手了。可是大人那裡又是死盯著這場事不肯放手。老唐,我真有些夠了,實在逼迫急了時,我可沒別的主意,只好暫時離開碼頭,北五省我也不待,我索性遠遠的,到東三省走到天邊,就憑掌中一口刀,也能掙上飯吃,何必倚賴在別人眼皮子底下,任憑你把血心拿出來,換不出他的真心實意來。

  「老唐,我真有些寒透了心,說實在的,小商河那麼下手對付人,我實在覺得有些逆天理,背人情,手段有些過辣了。所好者我們就叫官差由不了自己,我們好比衙門口的劊子手一樣,人是我們殺的,可是,不是我們要殺人,冤魂不散,他也得找那主使之人。老唐,雖是那麼解釋,終覺於心有愧,現在反落了個養軍千日,不能用在一時,他落個恩養我們,我們落個忘恩負義,不能為他的事情盡力。老唐,你說哪朝裡沒有屈死鬼,咱們哥們這個冤哪兒訴去。」

  這時,躺在床上那個智多星唐世義一翻身,坐了起來,向飛鏢手項增祺說道:「二哥,事到如今不必抱怨了,誰讓當初無投無奔,找到人家面前,叫人念在已往江湖道的義氣,提拔我們。憑人家那個身份,居然能夠不忘舊,不把咱們弟兄待錯了,我認為他有當初那場好法,我們現在無論多委曲,也得算著了。二哥你不要灰心,好在現在不是在大營,他也把兵權放下,難道還能用軍法來處置我們麼?我們竭力地訪查,早晚定能尋到他,只要給他斬草除根永絕後患,也就算我們為朋友盡了力,不忘了他待我們之情!」

  這兩人一個抱怨,一個勸解。

  九連環錢昭義一回頭,盧家讓已經貼近身旁,也在向屋中查看。

  盧家讓懷著滿腔的仇憤,到此時,看到了冤家對頭,哪肯再善罷甘休,把他放過。立刻在後一撤步,就要伸手拉劍,九連環錢昭義,趕忙地一把將盧家讓抓住,躡足輕步,把盧家讓拉到西北角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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