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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黑煞手陸九峰就讓他手段再利厲,他又能把姓邱的怎樣了,我不過一死而已,他還能讓我死個兩回麼?」

  那匪徒剛要答話間,忽然聽得洞外響起呼哨之聲,隱身在石筍後面的柳飛狐也不覺驀地一驚,耳中更聽到洞門外有腳步之聲。

  柳飛狐急切間找尋隱身之處,一縱身躥起來,雙手抓住石洞頂上凹凸不平的石乳,施展輕身術全身拔起,用兩腳尖也掛在一個石乳上,全身繃在洞頂子上。跟著很急促的一陣腳步聲,有人從外面闖進來,口中在招呼道:「何老四,現在總瓢把子到了,問到這老兒有口供沒有?若是仍然沒口供,趕緊把他推出去,總瓢把子要親自問他。」

  裡面這匪徒立刻答道:「我好言語問了半天,他一句實話不肯說,瓢把子到了很好,咱們犯不上多管這種閒事了。」

  這時外面闖進來的人已經轉進石洞後面,只聽才進來這匪徒說道:「老朋友,你的冤家對頭到了,有什麼事你們當面去說,老朋友別含糊了!」

  他們說話間立刻把老英雄邱傑從裡面推出來往石洞外走。

  柳飛狐聽到匪徒們說話的情形,分明是黑煞手陸九峰已到,自己十分擔心,甘三娘、阿霆、阿震怕他們母子三人露了形跡。這兩名匪徒推著老英雄走向石洞外,柳飛狐從洞頂子上飄身落在地上,躡足輕步仍然撲奔洞門口,在洞門口裡身形略停,往外看了一下,只見匪徒們推著老英雄出了石洞之後,穿過眼前這片蘆葦,竟向外面走去。

  ▼第七回 單臂斷索力鬥黑煞

  柳飛狐去了石洞之後,半伏著身軀,往對面桃林一帶察看,恐怕甘三娘母子三人冒昧動手。這種地方,這個惡對頭已到,不早早佈置好了,就是把邱老英雄救出匪黨之手,黑煞手陸九峰焉能善罷甘休,不只復仇無望,恐怕還未必能逃出青狼穀。可是一般匪党監視著邱老英雄往前走,甘三娘母子三人竟沒發動,柳飛狐略微把心放下,容他們走遠,這才從葦草中縱身躥出來。

  甘三娘和阿霆、阿震,也從桃林中相繼現身出來,和柳飛狐集在一處,甘三娘語帶悲聲向柳飛狐道:「柳老師,怎麼樣此時動手可好麼?」

  柳飛狐忙說道:「三娘,棋錯一步,可要滿盤全輸,現在動手固然能把邱老師奪出來,並且解捆綁邱老師的繩索。據我看,邱老師何嘗掙脫不開,他這麼低頭忍受,恐怕也另有用意。此處隔著他垛子窯不遠,可是從穀口逃,很有一段路,我們何不先看看這黑煞手究竟要怎樣對付邱老師,隨機應變,看事做事。倘著邱老師沒有性命之憂,我們還是計劃萬全,對付這種勁敵不能不十分謹慎了。」

  甘三娘點點頭,因為也想到以公爹鐵琵琶的精純功夫,稍細一點鐵鎖,全制不住他,被囚禁桃花洞,只有那一條綁繩,兩個蠢貨,公爹哪會不能脫身,還是聽柳老師的話看了究竟為是,遂說了聲:「現在一切事我母子三人全聽憑柳老師的指示了。」

  這時邱老英雄被匪党押解著已經穿過桃樹林,飛狐柳雲亭,更向甘三娘母子三人打著招呼:「闖入穿雲燕佟志強的住宅時要十分小心,黑煞手陸九峰,已到青狼穀,這般黨羽們,必要加倍地巴結他,我們可要提防著,不要形跡敗露。」

  甘三娘答道:「柳老師,不要囑咐,我們一家人性命攸關,哪好不謹慎從事?」

  說話間各自把身形移動穿入桃樹林,這四人的腳底下快,現在不用跟綴,因為准知道,他們是一定奔內院後面上房前。

  柳飛狐等各自散開,避開了匪黨們,躥在頭裡,從後面小門旁短牆,翻入宅內,因為從屋面上進來,不用轉進前面頭道那道路了,只越了一片矮房,就到了正房境內。

  柳飛狐、阿霆從東面翻上來,甘三娘和阿震從西邊翻進來,先把四周察看了一下,幸而屋面上並沒有伏守的匪黨。這也正因為黑煞手陸九峰鎮長江上下游,他這種身份未免有些驕狂自恃,因為寄身綠林的就沒有像他三四十年跑順風的,所以在他手的一般黨羽們,也未免狂妄了,這一般青狼谷的弟兄們,認為威鎮綠林的首領來到這裡,有誰敢不怕死,妄入青狼谷一步。這一來倒給了柳飛狐甘三娘等的便利,各自分開伏身房坡後面,探著頭往院中和正房察看。

  此時院中已經多了十幾名黨羽,一個個全是疾裝勁服,各佩兵刃。在上房兩旁邊靠廂房的轉角處,各有一株桂樹,枝幹很粗,看情形已經有百八十年了,可是在西邊這棵樹下,堆著一堆乾柴,和枯乾的樹枝等,這是方才柳飛狐到時所沒有的。正房門口也多了兩名弟兄,侍立著,聽得裡面有人說著話,可是說話的聲音不高,柳飛狐高在房頭聽不真切。可是從高掛的竹簾看到屋中,迎面八仙桌的左邊此時多了一人,看這人年歲在六旬左右,面色微黑,身材是短小精悍,兩道細眉,一雙三角眼,兩眼神光十足,唇上留著短須,穿著件二藍綢子的長衫,不過這長衫很短,下面將才過膝,露著下面白底高腰襪子,雙臉雲字鞋。

  柳飛狐等察看之間,這時屏門那裡燈光閃動,那般匪黨,已經押解著鐵琵琶邱傑走進院來。到了院中時,在院中守護著的十幾名匪黨,各自抽刀,兩旁監視。這位鐵琵琶邱傑連正眼也不看他們,如入無人之境,昂然地往前走,到了上房前,相隔著還有四五尺遠,那名押解的頭目卻說了聲:「老朋友,你就在這裡站會兒吧,等著我給你問九爺回話。」

  鐵琵琶邱傑從鼻孔中哼了一聲,並沒答話,往左右看了一下,方帶著冷笑。這時那名頭目走進正房內,他似乎向那佟志強、陸九峰報告,跟著見這兩個匪徒全站起,黑煞手陸九峰在前,穿雲燕佟志強在後,相繼走出屋門。在屋門兩旁站的兩個壯漢,卻各把一口鬼頭刀掣下來,隨在這兩個匪徒左右。

  黑煞手陸九峰和佟志強,到了臺階口,全停身止步站在那裡。

  黑煞手陸九峰卻向鐵琵琶邱傑招呼道:「老朋友,咱們可算久違了,想不到竟會在江南地面我們舊友重逢,這也是很難得的事了。我陸九峰也早想到不願意欠來世債,二十年來老朋友你這件事,一天也沒有放下,如今老朋友你居然找到江南來,這是我陸九峰的心願,正該這麼辦。不過老朋友你這些年來,竟和當年差不了許多,叫我陸九峰十分失望,我陸九峰認為臨死前還能在老朋友,你這一隻鐵臂下學幾手高招,老朋友你不過還是當年一樣。」

  談話間他把笑容一斂,面色一沉,臉上立刻擺起一片殺機,向鐵琵琶邱傑道:「老朋友,你已落在陸九峰手中,現在還有什麼說的?不過還有一點小事要請教你,你也是江湖上的好漢,要說痛快話,免得取辱。」

  這時鐵琵琶邱傑,卻哈哈一笑,向黑煞手陸九峰道:「我邱傑如今最稱心快意的事,居然朋友你還活在人間,這也太難得了。二十年來我躲避到鐵獅幢流雲岩,正和朋友你是一樣,對於你陸九峰何嘗一日忘懷?如今咱們在江南地面又會到一處,這正是咱們結算這筆舊賬之時。朋友,我邱傑又落在你手中,你絕不肯這麼小家器,太不大方了,應該高擺上酒筵慶賀,你黑煞手陸九峰占了最後的勝場,你也應該敬我邱傑三杯。我等待你二十年,如今把這條老命送在你手,這是多麼可喜可賀,還用你陸九峰問些什麼?」

  黑煞手陸九峰厲聲斥道:「邱傑,我早預備敬你,你看桂樹底下那堆乾柴乾草,就是為你預備的。此次你們到江南來共有幾人?這兩日來連番發現有一個女兒和兩個後生晚輩,可是你兒媳和兩個孫男?你要趁早實說。老朋友你應該知道陸九爺說得到做得到,你只要敢虛言搪塞,我把你火煉金身。」

  這時邱傑把左肩頭一擺,那條斷臂的衣袖往前一晃,邱傑卻厲聲說道:「陸九峰,老夫這條左臂,完全斷送在你手中,我沒想到我這條老命還能活到今日。姓邱的認為父報子仇,更有我斷臂切身之痛,我單人獨騎下江南,尋訪你這個魔鬼,姓邱的雖落到是個殘廢人,我始終沒把你陸九峰看在眼內,我焉能要我兒媳和孫兒們多管這場事。

  陸九峰,你還有什麼話,我盼你不用這種閒言閒語和老夫麻煩,漫說是乾柴烈火,就是刀山油鍋,我何嘗皺過眉頭,你用這種手段來嚇唬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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