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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庵主一打量這座廢園,地上草深尺許,但可從一處處樹林亭台,水榭曲廊,想見當年這園林很有一番盛況。現在竟這麼荒廢下來,想見這座花園的主人,也像這園林一樣,走到日暮途窮之路。穿過了一處處的亭台曲廊,在後面一座萬字廊後,有一排房屋,可是已經有一半殘破得不成樣子,只有靠西邊有兩三間完整的,屋裡現出微弱的燈光。

  柳飛狐先行著路,萬字廊下已經有人招呼道:「柳老師,一叟回來了?」

  柳飛狐答應著,一叟已然招呼:「鐵師傅,你來看這是何人?」

  萬字廊下發話的,正是鐵英超,他已經縱身過來。看到了苦行庵主和蕭文傑,也是驚異十分,忙地向前打招呼,向庵主問話。

  蕭文傑也招呼著鐵師叔,行過禮,一同走進萬字廊下,這三間屋舍中,進到裡面,看到屋中,居然依然擺設著,一切陳設可是全褪了色,想見這裡是多年沒有人來的地方了。在桌上放著一盞油燈,昏昏暗暗,卻在後牆下用門板搭一副極長的板鋪。

  一叟請庵主落座之後,蕭文傑重新向一叟和柳飛狐鐵英超見過禮,往庵主身旁一站,一叟把桌上的燈芯撥亮,庵主令蕭文傑也落座。

  一叟目不轉睛地望著蕭文傑,蕭文傑看到這般人,自己回憶以前的事,一陣心痛,淚下如雨。那朱一叟也想到他一家,全落得慘死于刑部天牢,只逃出這麼個孩子,把他擱到鐵筆峰,如今幸已長成,可是想起蕭禦史,自己也不由得老淚潸潸。

  苦行庵主說道:「一叟,你今日看到文傑已經長成,在我鐵筆峰也倒略有成就,你應當歡喜的,為什麼這麼悲痛起來?」

  朱一叟道:「故人之子,能夠得全到今日,我倒是十分安慰。只是感到人生離合悲歡,不知道演變到什麼情形,不由得感慨,我朱一叟,浪跡江湖空負此生,毫無成就,連一個知己之友,都未能保全住。如今雖然為我老友蕭禦史保全了這條後代,為他接續香煙,可是報仇的事,這些年來,竟未能如願,實在是愧對含冤而死的老友了。文傑蒙庵主你鐵筆峰傳藝,今夜能夠趕到北京城來,固然是很難得的事,但是敵黨十分扎手,對付他還未容樂觀,所以我引起了無限悲傷。」

  苦行庵主歎息一聲道:「一叟,你不必這麼想,我一個佛門弟子,全要盡人力後,再聽天命,我不信眼前的事就沒有辦法。我們把力量會到一處,難道韓震宇真就能操最後勝券麼?何況斷臂叟鐵琵琶邱傑已帶著璞瑛姑娘趕到了,以我們眾人的力量,對付那韓震宇,終有叫我們這蕭氏全家復仇雪恨之日,老友不必頹唐,不必悲傷,叫我看,現在只因沒法探尋那當年謀害蕭禦史的翰林院劉嵩壽的下落,只要把這個惡賊找著了,我們的事不難迎刃而解,好在我們這次在北京城這麼不容易集合起來,是一件難得的事。一叟,你這些年來,弟兄三人,就沒離開北京城麼?」

  朱一叟道:「柳鐵二位老弟,曾到涼州一帶走了一遭,一來是偵察官家在涼州一帶,對於蕭制軍的身後事,怎樣處置,再叫我們設法,把蕭制軍的屍身,移挪出城去,用棺木掩埋,免得落個屍骨無存,這件事全仗他弟兄兩人,給我順利地辦完了。我在這裡,更要盡力地偵察那鐵臂金輪韓震宇的動靜,敵人雖然扎手,我倒很在幾次機會,能夠動他。可是我為的顧忌著以前預定復仇的事,要等待他姐弟二人來親自動手,只是最可怪的,我始終沒查出那劉嵩壽的下落。

  「這大內中,對於蕭禦史身後隱患未除,更知道璞瑛、文傑被我們人保護逃走,那韓震宇時時都在提防,可是他們還另有強敵,和他們為難。所以大內的防守,一時也沒有鬆懈,這九城中有他這一般爪牙,時刻監視著江湖道中人,所以行跡上稍有可疑,這北京城就不易立足。我屢次入清宮,暗地監視他們的舉動,只有把出入的道路全探查明白,下手時不致費手。

  「可是最近三月來,韓震宇似乎已經防備到我們要動手對付他,所以竟自提前佈置起來,大約他已是查得文傑和璞瑛的下落,知道事情爆發就在目前。我正想著打發我這位柳師弟到甘涼路上走一遭,不想你們已然趕到。可見那韓震宇他的耳目很靈,他雖然在大內當差,江湖上的事,時時在他們爪牙的探訪中,庵主們的行蹤雖密,韓震宇似已警覺。所以近來我們弟兄三人的行跡上,也要更加隱秘起來。庵主此來正好,現在韓震宇他已經步步逼緊,我們只得拼全力應付他,把這件事作一個最後的了斷。」

  苦行庵主道:「就是那翰林院編修的劉嵩壽,依然沒探查出他的下落來,他是罪魁禍首,不把他捕拿住,哪能了結這樁冤案?」

  柳飛狐一旁說道:「前日我入清宮,跟綴從西北路上回來的一個江湖能手,此人也是奉令差派,到西北一帶查辦案件,從他口中得到一些消息,就是那劉嵩壽大約尚在宮中隱匿著,不過隱匿的地方,一時不易探查出來,這倒未免為他一人多費手腳。」

  一叟點頭說道:「只要他沒離開北京城,我們還能設法搜尋他,依我看,要想在大內訪尋他,不過徒費工夫,恐怕不容易找到他。我還想著從這一般黨羽的口中,來尋那劉嵩壽的下落,比較著易於下手,這件事倘若能這麼探明了真相,我們可以少耽延些日子。」

  苦行庵主道:「這主張很好,所謂旁敲側擊,實在比徑直地訪他容易得多。現在的事,照貧僧看來,我們這般人應該集合一處商議一個辦法,大家全走一條線,力量比較厚些。我們對付這般強敵,若是各自為政,可就容易被這般扎手的敵人所制了。」

  朱一叟道:「我們所住的地方既偏僻也方便,我打算請鐵琵琶邱老英雄和璞瑛小姐全到這廢園裡來,遇事也好向這位老英雄指教。」

  蕭文傑很同意師父這種辦法,能夠立時去照辦,自己和璞瑛姐姐,倒能相聚幾日。

  苦行庵主微搖了搖頭道:「那個怪老兒,性情個別,他是從不肯受人家的指揮調度,並且他這次到北京城來,要憑他父女之力,代蕭家報仇雪冤,和鐵臂金輪韓震宇周旋到底,你想他肯來麼?不得已時,很可以把璞瑛小姐接到這裡,比較箭樓子上安全得多,諒他不至於再固執己見。」

  一叟也深以庵主之言為然,苦行庵主的意思,對於這次給蕭文傑、蕭璞瑛姐弟兩人復仇的事,不宜過於耽擱,免得形跡顯露,敵人越發有了提防。我們雖然不至於就怕他,對於我們推行的事,多少要受到牽掣。最後仍然是商量定了,在天明後,叫鐵英超前去給斷臂叟送信,大家晚間全要集合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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