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大俠鐵琵琶 | 上頁 下頁 |
| 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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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主說到這裡,遂向尹涵虛吩咐道:「你把一切應用之物收拾好了,我們就起身吧!」 尹涵虛點頭答應著,已經把包裹打點起來,這師徒二人不過隨身幾件衣服,蕭文傑自己也收拾了一個包裹。 當日從北京城逃出,蕭文傑曾經帶出些細軟金珠等,到後來趕奔涼州,都把這些金珠細軟和朱一叟、柳雲亭、鐵英超全分開,好防備著萬一到事情緊急,彼此也好不至於被困江湖。因為這般人雖是流落江湖,全是剛正不阿。只有那柳飛狐,有時還肯取些不義之財,那朱一叟和鐵英超全是十分耿直,彼此分散的這點東西,倒是全用上了。 蕭文傑投到鐵筆峰,庵主收留了他,除了隔一兩月庵主親自置備些糧米,這苦行庵中,就沒有用錢之處。此時同下鐵筆峰,蕭文傑把自己收藏的這點珠寶取出來,獻與苦行庵主,說道:「弟子一向收藏未用,師兄此次遠出滇南,再趕到北京城,數千里途程,哪好不預備些川資?請師父把這點珠寶分與尹師兄,弟子留在身邊,毫無用處。」 苦行庵主叫他放在桌上,蕭文傑自己把包兒打開,庵主微微一笑道:「這點東西留到將來,萬不得已時,或許也有用它之處,你要知我們是出家人,我們要這些東西有什麼用?既然是你一分好意,恐怕你尹師兄在道路上受到阻難,我叫她略帶一些,其實你藏在身邊也是一樣,好在跟隨在我一起,哪時用著時,我再向你要吧!」 庵主遂把他這包珍寶看了看,卻信手提起一件精圓珍珠串成龍鳳呈祥的珠牌子,這種東西絕不是婦女用的飾物,不過婦人玩物一流。 苦行庵主遂向著尹涵虛道:「不要辜負了你蕭師弟的好意,這些東西全是他家傳之物,我可深信他們這些珍貴的東西,倒還乾乾淨淨,你藏在身邊,可不要失落了。」 尹涵虛不敢違背師命,可是庵主雖無心撿的這件珠牌子,可是尹涵虛一陣臉上發熱,從腮邊湧起兩朵紅雲,一句話不答,接了過去。可是苦行庵主看到她這種情形,不覺心中一動,不由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自己知道終歸是要為他二人了這一段宿緣了。 蕭文傑倒不覺怎樣,趕緊把些細軟之物收起藏在身邊,苦行庵主見他兩人已經全收拾好,忽然站起來,向蕭文傑道:「這點東西我要把它帶了去,但盼能夠用到了它。」 庵主說著話,忽然雙臂向上一抖,竟自在這屋中施展開輕功,往上揚起,出其不意地,倒嚇了蕭文傑一跳。只見庵主用左手抓住了拂塵,伸右手從上面拿下一個黃色的包兒,輕飄飄落在地上,這黃包兒上已有很厚的塵土,足見是很久地沒有動它了。 蕭文傑不知庵主所收藏的是什麼重要之物,這時苦行庵主把這黃色包兒遞與了尹涵虛,叫她拿到外面,把塵土拂去,尹涵虛到外面把這包兒收拾乾淨,仍然送到師父面前,苦行庵主卻不去動它,向蕭文傑道:「文傑,你把這包兒打開,看看裡面之物。」 蕭文傑遂把這個包兒打開,外面是一層黃布,裡面卻是用油紙封裹,趕忙把油紙全打開,裡面卻是一道奏摺。翻開了看,蕭文傑不禁流下淚來,這正是當年全家被害時,翰林院編修劉嵩壽參奏父親大逆不道一封密本,只為有這道本章奏上去,把一家人全送在枉死城中!可憐連伯父那裡,只剩下璞瑛和自己兩條性命。 蕭文傑痛哭流涕,悲憤異常,庵主說道:「文傑,你不必為這些事傷心,只要你拿定了主意,任憑他多大的風波,也要咬定牙關去做,那惡人劉嵩壽難道還會逃得出我師徒劍下麼?」 蕭文傑拭淚把這道折本依然包好,苦行庵主叫文傑也收在包裹內,將來能夠擒獲這個奸黨,定要問他個口服心服,不容他狡辯。 蕭文傑收拾起了這道折本,庵主卻向躲在一旁的蘆蘆、菁菁一點手,這兩頭巨猿立時跳到庵主面前,苦行庵主向它兩個說道:「現在我因為重大的事,帶著蕭文傑趕奔京師,尹涵虛師兄也須隨我下山,你兩個雖通靈性,怎能替我看守苦行庵?所以我打發你尹師兄把你兩個送到滇邊烏蒙山青蓮庵涵真大師兄那裡,一路上只准揀那山路上走,躲開有人家的地方,要好好聽涵虛的指示,你兩個能夠馴順不違我的命,我把事情辦完之後,定然把你兩個仍然領回鐵筆峰,再不叫你們離開我門下,倘若你們不好好聽尹師兄的指教,我這鐵拂塵要追收你兩個的性命。」 可愛的這兩頭巨猿,庵主所說的話,竟能完全聽明白,一同跪在庵主面前,喉中全發出低低的吼聲,並且那火眼金睛,好似含著一泡淚,庵主卻站起,伸手把它兩個頭上的長毛撫摸了一陣,慨然道:「畜生也懂得師門恩厚,不忍別離!好在不是長久地叫你兩個離開我身旁,早晚是要叫你們回來的,好好地隨著尹師兄去吧。」 蘆蘆、菁菁頗有些戀戀不捨,這位苦行庵主,倒十分曠達,對於苦行庵毫無留戀。自己也是一個黃包裹一個香袋,一支鐵拂塵,尹涵虛可多著一個乾糧袋,這次下鐵筆峰,雖說庵主和蕭文傑趕奔京師和大內衛士鐵臂金輪韓震宇一決生死存亡,是個極冒險的事。可是比較起來,還是尹涵虛這次吃苦較多,帶著這麼兩頭巨猿,離開鐵筆峰,不能走官站驛路,哪兒荒涼無人,得奔哪兒走。只有揀那高山大嶺,躲避有人煙的地方,所以她必須預備乾糧。 那蘆蘆、菁菁倒還不費事,只要有山林的地方,它們就能找到它們的食物。 苦行庵主叫蕭文傑和尹涵虛一同出禪房,把禪房的門帶過來,關閉好了,自己更到前面佛堂上,上了香,向佛菩薩叩拜一番,把好好的兩個封條拿起來,叫尹涵虛到前面,把庵門緊閉,封條貼在庵門上,作為暫時封閉了苦行庵。既是鐵臂金輪韓震宇他所有手下的一般黨羽,在自己走後到來,只要他稍明江湖規矩,就不能再動這苦行庵一草一木。 庵門封閉好,師徒三人和蘆蘆、菁菁全飛縱出來,庵主反身向庵門拜道:「弟子悟因,此次三下鐵筆峰,為的蕭禦史慘遭覆盆之冤,弟子和他早有淵源,不能袖手不管,望佛祖慈悲,保佑弟子此去能把惡黨誅戮,為蕭氏全家復仇之後,能夠重返鐵筆峰,再入苦行庵,弟子定要一心懺悔,一生殺業,任憑它紅塵中有什麼是非,弟子絕不再多管了。」 庵主祝告完畢,這才轉身來。用掌中的鐵拂塵,向蕭文傑、尹涵虛一揮,尹涵虛此時可是道姑的裝束,一件長青袍,系著黃絲絛,白襪僧鞋,頭上用青絹包著,背上背著包裹寶劍,頭一個引路。蘆蘆、菁菁跟隨在尹涵虛身後,蕭文傑卻隨在後面,苦行大師容他們全走出很遠來,自己在後面看著這兩人,不禁點頭歎息。 這人世情事,真像那風雲變幻,任你多大的修為,也不易把未來的事全看清了,當日尹涵虛拜在自己門下時,止於看出她雖與佛門有緣,可是終歸不是佛門弟子,故此無論她如何懇求,只不答應她落髮出家。哪又知道十年後竟自有蕭文傑到來,看起來這真是有宿緣,不是人力所能勉強,只是這兩人全是一身冤孽牽纏,磨難當頭,真要是仗著佛祖慈悲,渡過一切磨難,叫他兩人成就了美滿良緣,各以師門所學去行道江湖,也是我苦行庵中一段佳話。 這時尹涵虛等已經到了懸崖口,她頭一個施展開輕靈的身法,從這數十丈壁立的懸崖上下去,蘆蘆、菁菁卻跟蹤而下,蕭文傑看到尹涵虛和這兩個巨猿這身功夫,實在是難得,幸喜自己在鐵筆峰也鍛煉了這幾年。比較初來時,已經判若兩人,回頭看了看師父也跟到了,蕭文傑把自己的衣服略一收拾,輕蹬巧縱,已從這懸崖上翻下來。自己身形往下一落,背後庵主竟說道:「文傑,你的造詣這一年的進境太快了,很好,這還不負我一番苦心。」 文傑忙轉身答道:「這全是師父、師兄之賜。」 可是口中這麼答著,自己從上面翻下來,師父緊隨在背後,竟會一點聲息沒聽出來,可見庵主功夫造就之深了。 這時,尹涵虛帶著蘆蘆、菁菁已經出去很遠,蕭文傑不敢再多說話,緊隨著師父和蘆蘆、菁菁的後蹤,如飛趕奔鐵筆峰東南岔道,在這種人跡不到的山路上,一氣出來四五里之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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