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俠鐵琵琶(55)_鄭證因

五五

　　這庵前一帶，此時更是幽靜異常，蕭文傑想著索性在這峰頭一帶遊賞夜色，免得躺在床上也是煩躁不安。他信步向前走來，不知不覺地竟奔前面斷崖頭的松林夾徑。他走出來沒有十幾步，突然聽左邊樹帽子上一陣唰唰亂響，蕭文傑不由止住腳步察看時，忽然見那蘆蘆竟自從樹頂子上飛撲下來，往蕭文傑的面前一落，竟自伸開一雙毛茸茸的巨掌向蕭文傑抱來，蕭文傑絕沒防備到蘆蘆竟會這麼無故地向自己作這種舉動，往後一閃身，呵斥道：「蘆蘆，你不好好看守峰頭，這是做什麼？」

　　蕭文傑身形雖退出去，口中這麼呵斥著，可是這蘆蘆竟自張著血盆大口，發著輕微的斥聲，二次向蕭文傑抓來。

　　蕭文傑又往旁一縱身，還想到蘆蘆是看自己這時出來，它是故意地想和我試練手法，遂一邊閃避，一邊喝道：「尹師兄沒在面前，不是囑咐過你不許和我動手麼？」

　　可是這次蘆蘆好像對於他的話一句不懂，再撲過來時，來勢越發兇猛。

　　蕭文傑此時已看出它不懷好意，這東西實在又犯了野性，遂也把精神一振，把身手施展開，竟和蘆蘆動起手來。在這古松夾道，兩下裡這一爭鬥上，蕭文傑越發有些驚心，他一邊在動著手，一邊仍然呵斥著：「蘆蘆你儘自和我廝纏，我可要招呼尹師兄來處罰你了。」

　　可是任憑蕭文傑喊嚷，那蘆蘆是一步也不肯放鬆猛力地進攻，這種巨猿，把它的本領這一儘量展開，起伏進退，身形快，掌力重。

　　蕭文傑雖則本領不差，自己也有應付它之法，施展開擒拿之法，小巧的功夫，和它這一路廝拼，蕭文傑倒是連著給了蘆蘆兩次虧吃。不過蕭文傑心存顧忌，不敢用重手傷它，這一來自己可無形中吃了極大的虧。這蘆蘆它所最難惹的，是它兩臂的力大，縱躍得快，蕭文傑每次閃避，全是立時被它追到，蕭文傑因為勞累了一天，和師兄尹涵虛操練武功，耽擱的時候已經很晚。此時再一和蘆蘆拼鬥，竟覺得有些力量不足，自己想退回庵去，把尹涵虛師兄驚動出來，蘆蘆定然要被師兄斥責一頓。任憑這頭巨猿怎樣靈，它總是獸類，不能和它一般見識，還是盡自己的力量，給它些小苦子吃，警戒它一次，下次它也就不敢胡鬧了。

　　蕭文傑這種打算可就錯了，蘆蘆這時正猛撲過來，蕭文傑隨身一縱，飛蹬到樹帽子上，因為見師兄那次和它們動手，占了身軀瘦小的便宜，蘆蘆身軀龐大，有的地方自己能夠穿行無阻，它在上面就費著許多事，這樣正可乘機襲擊它。蘆蘆跟蹤追趕，哪知道這時庵前那邊一陣輕吼之聲，正是菁菁也從庵中趕了出來。這蘆蘆也發了一聲輕吼，它的嗓音也不放開，可是菁菁已經聞聲，如飛地撲了過來。

　　這一來蕭文傑可就實在有些膽寒了，這兩個東西，若是合力進攻，今晚非毀在它們手內不可。想到這種情形，可就不能再顧忌一切，從樹頂子上一邊飛縱著，竟撿了一支樹杈子，用力折斷，把橫枝擄去捋在手中，連越過三棵大樹來。可是那蘆蘆、菁菁竟自同時怒吼著，雙足一頓，飛躍起兩丈多高。這兩頭巨猿，同時撲到，蕭文傑用這樹杈子向它們才落下來的身軀上橫掃過去。這兩頭巨猿一個往高處縱，正是那蘆蘆，它已從自己頭頂上飛躍過去，那菁菁一仰身，卻倒翻下去，落在樹下，這時離苦行庵已遠，距離著斷崖頭不過五六丈了。上面的風很大，有這許多的參天古樹，被風吹著，發出一片聲音。

　　蕭文傑雖然是大聲呵斥著，離著遠了，哪裡會聽得見？蘆蘆翻過一株樹頂，身軀才在上面一落，一翻身竟自反撲過來。那菁菁落在地上，竟自往起一聳身，蕭文傑落在大樹杈上，同時見那菁菁已經翻上樹來，怒吼一聲，從背後撲到。這次它來勢猛，蕭文傑只想閃避，順便要把這根樹杈子打它，哪知這菁菁它竟自從蕭文傑立足的這一段斷枝上猛落，往下一用力喀嚓一聲，這丈餘長的橫枝折斷。

　　蕭文傑身軀一栽，把樹杈子撒手，那菁菁一隻巨掌已把蕭文傑的左肩頭抓住，隨著這樹杈子往下斷的勢子往外一甩，蕭文傑整個的身軀被它這種天生的神力，竟掄了出去。正出去一丈多遠，蕭文傑向一棵樹頂子上，仰身倒去，上面枝葉被砸一陣亂響，他的身軀眼看著從樹頂子上倒栽下去。就在這種危機一發之間，突然從北邊一排大樹上，一聲輕斥，飛縱起一條黑影，疾如飛鳥，往蕭文傑這棵樹上一落。

　　只是已經稍晚了一些，蕭文傑的身軀已隨著落葉斷枝向樹下落去，這來的正是尹涵虛，她竟隨著蕭文傑往下落的勢子，穿著這片砸斷的枝葉，身軀猛往下一沉，把蕭文傑的衣服抓住了，可是往下落的勢子想提住是絕不成了，這尹涵虛竟自己把氣猛提住了。身軀飛墜之間，她竟借勢一甩，自己的肩頭、身形向樹下斜倒下來，她始終沒把蕭文傑撒手，可是自己的身軀也向地上傾斜著栽倒。這就仗著武功精純，腳底下才往地面上一沾，她這手抱著身軀，腳底下用力地一踹，竟自往右躥出了六七尺，和蕭文傑同時倒在地上。

　　蕭文傑的身軀壓在尹涵虛的身上，雖是這樣橫著縱出來，把往下摔的力量減去了一多半，可是尹涵虛肩頭右手背全被地上的石頭擦傷。

　　蕭文傑被她這麼帶著，可是上半身也在地上擦了一下，頭上和左手全帶了傷。

　　尹涵虛連急連傷，在這猛摔之後，已經暈過去。那蘆蘆、菁菁看見尹涵虛到來，知道闖了禍，它兩個竟自逃到崖頭大樹上去躲避。

　　這裡蕭文傑也是暈得抬不起頭來，尹涵虛漸漸地醒轉，見蕭文傑身軀尚橫壓在自己的腿上，她一陣驚心，哪還顧得身上的傷痕疼痛，努力地坐起，把蕭文傑推開。自己趕忙站起，這才看見右手背上血跡淋淋，再看蕭文傑尚沒清醒過來，尹涵虛好生難過。

　　這真是無妄之災，怎麼也沒想到蕭文傑竟會和蘆蘆、菁菁真個動起手來，看到蕭文傑左額旁也流出血來，自己雖是覺得本身是一個帶發修行的女尼，師弟正是一個青年子弟，這夤夜之間，竟自為的救他，有這樣授受不親的情形，真叫人愧死，尹涵虛是急怒羞憤，恨不得立時把蘆蘆、菁菁斬殺解恨，師父又沒在庵中，師弟已受傷，尚不能醒轉，真叫自己束手無策，不把他趕緊弄回庵中，難道死看著他不成？急得尹涵虛流下淚來，只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這麼看著，遂俯身推了推蕭文傑，招呼道：「蕭師弟，蕭師弟，你怎麼樣？」

　　連問數聲，蕭文傑才含糊答應，已暈得抬不起頭來，尹涵虛道：「師弟，你要強自掙扎著，我把你扶回庵中，也好裹傷敷藥。」

　　蕭文傑仍然是閉著眼，含糊地答應了聲，尹涵虛把蕭文傑用力攙扶起來，扶著他腳步踉蹌費了很大工夫，才來到庵內，把蕭文傑帶進佛堂放在床上，趕緊把燈點著了，尹涵虛湊在蕭文傑身旁察看，他頭上的傷和手上的傷，所幸傷痕還不甚重，遂問師弟道：「你可是被那兩個孽畜打傷內部麼？」

　　蕭文傑此時清醒了許多，哼了聲道：「師兄，我真是兩世為人，我真想不到師兄竟會救我，師兄不用擔心，我沒被它們打傷，只是被摔得過猛了，頭暈得厲害，略微地歇息一刻，也就好了。」

　　尹涵虛歎息一聲說道：「師弟，你不用擔心，師父這裡有好藥，我去取來，你服些就好了。」

　　尹涵虛到後面取來苦行庵主的續命丹砂和金瘡散，拿到前面，更到廚房中燒了些熱水，給蕭文傑把丹砂服下去，更把傷處全敷上藥，紮裹上了。

　　這時天已經亮了，蕭文傑服下這種靈藥之後，頭暈立刻減退，心裡也清醒了。長歎一口氣，這才把兩眼睜開，見尹涵虛師兄坐在床前一張小凳子，面對著自己，蕭文傑驚訝地說道：「師兄你怎麼也受了傷，敢是那一個畜生也敢和師兄動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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