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大俠鐵琵琶 | 上頁 下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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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拂塵 ▼第一回 避敵蹤 風雪走涼州 凍雲四合,風雪連朝,時在嚴冬。在這邊荒一帶,更是奇寒徹骨,正如那吊古戰場所說的:「積雪沒脛,堅冰在須。繒紡無溫,墜指裂膚!」在甘涼道上恰如上述的情況,道途上終日裡見不到多少行人。 這時已是臘鼓頻催,殘年將屆,在已入甘肅境內,由甘寧到蘭州的一段道上,竟有一行人,冒著這種惡劣的天氣,沖風冒雪,拼命地奔馳在這種冰雪載途的道路上。這行人的行裝是一輛轎車子,駕車那匹健騾,十分神駿,車把式是個身高體壯的漢子,一手捋著韁繩,一手揮著鞭子,口中唔嚇地喊著,手中的鞭子一起一落,吧啦地一揮,響徹長空。這頭健騾被它的主人這麼驅策著,四隻蹄子,在冰雪的道上翻騰著。車中坐著一個年方弱冠的少年,愁眉緊鎖地偎坐在裡面,前邊有一騎馬,趟出一箭多地去,察看前途的道路。 這人也就是四旬多的年歲,生得猿背蜂腰,從眉目間透露出一派英挺之氣。轎車後隨著兩騎馬,是一個年屆古稀的老者,骨格清奇,精神矍鑠。那一騎上也是個四旬餘的風塵客,生得瘦小枯乾,身材也矮,可是那種矯健精明的情形,處處不經意地流露出來。馬上三個人和那車把式全是一色老羊皮不掛布面的披風,老者是頭戴風帽,那一個人全是掛皮耳子的氊帽,這三騎馬和這健壯的車夫,全是互相策應著,在酷寒中已走進了一股坎坷的山道。他們是從通穀驛起身,想趕到鐵獅幢再投店。只是這種道路任你多好的牲口,也不能如平時計程而行。天色已漸漸晚下來,上不著村,下不著鎮,這種荒寒的道路上,真是危險萬分。 幸而滿山道的積雪,返映過來的雪光,倒還能辨出山道。 車中的少年,敢情是簪纓世族,身被奇冤,全家遇禍。被這三位風塵豪客,從虎口中救了出來。變形易服,路上避著追緝的緹騎,從北京城逃出來趕奔涼州。還有一人危機一發地正需他們早趕到,才能脫卻一場殺身大禍。趁著他們走在這奔鐵獅幢的山道中,把他們的出身來歷,簡略地敘述一番。 車中的少年名蕭文傑,父蕭維謙,為鹽官,伯父蕭守謙為涼州總鎮。這兄弟,一文一武,皆有政聲。蕭氏在大明朝為忠義之士。清室入主中原,蕭氏祖若父,本無意再事清室,只以過去累代為官,不容你退隱。只有明事清朝,心存故主,力為大漢子孫謀福利。直至蕭維謙蕭守謙,仍本祖若父之遺教,處處為蒼生造福。蕭維謙為禦史有強項之名,詩酒風流,而鋒芒太露,朋儕中代為隱憂,慮為賈禍之由。 蕭維謙早年曾官外任,遊宦江南,所至大有政聲。雖為文士,偏喜結納江湖中慷慨悲歌之士。茲文所述之三騎士皆為草野異人,風塵奇士,咸為蕭禦史之忘形交。老者為朱一叟,是大明後裔,隱跡風塵,胸懷大志。姓朱名毅,字鴻霄。短小精悍者,名飛狐柳雲亭。猿臂蜂腰者,名鐵英超,尤具肝膽;蕭禦史更令其子蕭文傑,從朱一叟習文學或技擊。 時當雍正謀皇位之時,朝中正演著骨肉自殘的慘劇。牽連株累,大獄頻興。蕭禦史目睹之下,胸懷憤恨,于同僚宴會席上,醉後吟詩,對朝政隱寓憤慨不平之意,為仇家翰林院編修劉嵩壽乘機構陷,頓興文字之獄,緹騎突臨,全家二十七口陷身天牢。幸朱一叟等當機立斷,將蕭公子文傑救出城外,而蕭氏全家竟于朱一叟等措手不及之下,慘死天牢!朱一叟及飛狐柳雲亭等營救已遲,而難猶未已。更以官中死士逮捕蕭文傑歸案,復發密旨,取遠鎮涼州之蕭制軍。幸賴飛狐柳雲亭夤夜入清宮,刺探消息,將密旨及陷害者之折本盜出。 一叟等亦於當夜在九城中略試身手,予以顏色,相率衛護蕭氏之曙後孤星,逃出網羅,歷盡艱辛。而追緝者業已發動。 蕭公子更因悲傷勞瘁,幾至病倒,更於陝西境內,遇一舊識之鏢行石四虎,向其呼援。 石四虎亦一有血性的男兒,遂慨然備健騾轎車送蕭公子至涼州。 朱一叟和飛狐柳雲亭、鐵英超,變裝易服,假冒行商,歷盡艱辛,始至甘肅境內。風雪連朝,冰雪中奔馳,時遭阻難,追緝的業已跟蹤而至,險象環生!一叟令飛狐柳雲亭將宮內所盜出之密旨奏摺送至子午嶺鐵筆峰苦行庵中交苦行大師收藏,為他日蕭氏復仇之鐵證。 這天行程已過了甘寧驛,直奔鐵獅幢,這條官道中,只是道路極為難走,又因事已緊急,多趕了些路,經過流雲岩的山道中,天已黑了,地勢尤其荒涼險峻,這一來大家要困在了山中,這麼風雪嚴寒,要是困在山中,這般人雖全有武功,也禁不得這種冷法,大家全是焦急萬分。走在山道裡,仗著地上雪光反映著,還可以略辨路徑,這一行人正在努力往前趕著,竟自絕處逢生,忽發現在一段橫山坳的山坡上,現出了人家。一片木柵,圍著幾間房屋,閃出一片燈光。這地方雖是看著住的人非常扎眼,孤零零沒有別的人家,好在朱一叟這般人還不怕什麼,無論怎樣,先暫避這風雪的寒宵。 這人家是一排坐北向南的屋子,有五間長,可是院落非常大,靠西面有一排棚子,不像住人的所在,圈著這段院落,是用一丈多高的木柵圍著,木柵十分堅固,木柵排得極密,只有五寸空子,那情形是防避野獸用的,這片燈光就從那排屋子的西半邊透出的。 飛狐柳雲亭立刻向石四虎道:「我們車往那住家的山坡上趕。」 隨向一叟道:「一叟,我們不管他是做什麼的,我們先投在他這裡住宿一宵,難道我們還怕什麼不成?」 朱一叟道:「也好,這段山路太難走了,叫大家跟著受罪,全怨我一人,我現在覺得很對不住大家,我們好歹先找一個避風雪之處吧。」 鐵英超道:「一叟,你怎麼說起這樣話來,我們現在是同舟共濟的時候,甘苦共嘗,禍福共當,客氣的話豈是我們這般人所當講……」 鐵英超方說到這兒,飛狐柳雲亭突然一按車沿,騰身躍起,嗖地躥起一丈多遠,竟縱上山坡,才把身形放慢,向山坡走去。 一叟、鐵英超也全看見,那木柵中黑影擺動,木柵外突現人跡,並沒見住家的屋門的燈光閃動,人已出來。 飛狐柳雲亭是早就對這裡住的人家懷疑,不過沒說出口來,只在腹中盤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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